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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大麻情结

2019年10月26日  来源:上瘾五百年:烟、酒、咖啡和鸦片的历史 作者:戴维·考特莱特 提供人:jingbi23......

大麻原产于亚洲中部,最早于6 000多年前在中国有大量种植。大麻是有多种用途的高价值作物,除了萃取瘾品之外,产品包括食用油、可食用的大麻籽、牲口饲料、大麻纤维。中国人用大麻纤维制作绳索、渔网,以及平民大众的衣服原料——因为丝织品只有富贵人家穿得起。

由于大麻的用途广,韧性强——在各种气候区从海平面到海拔3 000米以上的高度都可以栽种,所以必然会成为广泛栽种的作物。大麻刺激精神的作用在许多社会中受到重视,其中又以印度为最。早在公元前2 000~前1 400年间的印度古籍《阿闼婆吠陀》(Atharva Veda)之中就有关于bhang(大麻药)的记载。古代的大麻药是用野生或栽种的雄株与雌株大麻的干燥的叶、籽、茎制成,通常会调上糖、黑胡椒、水或牛奶。这是三种传统式印度大麻调制方法之中最清淡的一种。ganja(甘佳,大麻烟)是用人工栽种的雌株花冠加以干燥制成,含有丰富的四氢大麻酚(THC),效用是大麻药的2至3倍。大麻烟可以当烟抽或口服,印度古代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吸食则不确知。从雌株大麻汲取的纯树脂加工成品是Charas(大麻脂)。如果译成英文,bhang等于较差等级的marijuana(大麻烟),ganja是等级较高的marijuana,Charas等于hashish(大麻制剂)。

印度被称为世界上最早崇尚使用大麻的文化。昔日的印度教医学(Ayurvedic)与伊斯兰教医学(Tibbi)的诊病者会开出口服大麻的药方来治疟疾等传染病或风湿等疼痛症。一般印度教徒和伊斯兰教徒的民间疗法也使用大麻,并且用它来消除烦躁与疲劳,在收获季节尤其常用。战士们饮大麻药来壮胆,苦修僧借它来安神;新婚夫妇用它增进情趣。大麻也是廉价而普遍的春药,甚至可在母马交配前用大麻喂食。

大麻在印度的普遍使用显然在莫卧儿王朝(Mogul)统治的时代(1526~1857年)达到顶峰,印度次大陆上处处有人种植大麻,也到处盛行使用各种不同的大麻配方药剂。英国人占领印度以后,认为大麻是麻醉剂而反对使用。到了20世纪,西化的印度统治阶级也加以反对。一般民众和精英阶层的看法大都容忍效用温和的大麻药,毕竟三教九流各行各业都有人服用。至于吸食大麻烟与大麻脂,令人联想到社会底层的不法之徒,所以越来越不被接受。

大麻最初在欧洲出现是什么时候,我们并不能确定,但很可能是中亚草原的游牧民族引进的。希罗多德(Herodotus)在公元前5世纪后半期撰写的《历史》(Histories)之中有一段描写斯基泰人(Scythians)在燃烧大麻籽的浓烟中“快活地叫嚣……他们以此取代普通的沐浴,却从不洗澡”。阿拉伯人从希腊医学和植物学中认识了大麻,也在跟伊朗与印度的交易中更直接地学会用大麻。按民间传说,药用大麻于6世纪中叶传入伊朗,乃是一位印度朝圣者带来的。但有些学者认为,大麻传入近东的时间应该更早,希伯来文的《圣经·旧约》和阿拉姆语(Aramaic)的译本之中都提到了大麻。

大麻在伊斯兰文化中是具有争议性的,部分原因在于苏菲派(Sufis)用大麻引发神秘体验,正统派人士对此不敢苟同。断断续续的禁止未能扫除大麻的种植,到了14世纪,大麻烟的生产已经十分稳定,在尼罗河三角洲尤其显著。这期间,阿拉伯贸易商已经把大麻一路传播到非洲东海岸,再由此传入非洲大陆的中部与南部地区。吸食大麻的风气早在欧洲人未接触之前就盛行于非洲南部的科伊科伊族(Khoikhoi)、桑族(San)等民族之间,发展过程与烟草是相反的。简言之,哥伦布率领三艘缠满大麻绳索的大船于1492年8月3日早上从西班牙起航之前,大麻烟已经传遍欧、亚、非三洲的大部分地区了。

西班牙人于16世纪开始在殖民地栽种大麻,一直到大麻农业在加州兴盛了一段时期的19世纪早期为止。法国人和英国人也在殖民地区种大麻,包括1906年在罗亚尔港(Port Royal),1611年在弗吉尼亚州,1632年在普利茅斯的垦殖。殖民列强种大麻为的是收取大麻纤维,主要是供船舰的绳缆之用,从未重视大麻的药用价值与影响精神状态的效能。

列强引入的奴工的看法可就不一样了。来自安哥拉的奴隶(用朗姆酒、劣等烟草和其他东西买来的)把大麻带到巴西东北部的甘蔗园,大约在1549年以后成为固定种植的作物。按传说,奴隶们把大麻籽放在捆入破烂包袱的布娃娃里。地主准许奴隶在种植一行行甘蔗之间的空隙栽培maconha(即大麻,巴西葡萄牙语中表示“大麻”的词,都来自安哥拉葡萄牙语),也准许他们在农忙以外的闲暇时间抽大麻做白日梦。地主们自己却依然只抽雪茄。

当地的印第安人以及欧洲人与印第安人混血的乡下人学会拿大麻当药材和联络感情之用,后来城市地区的劳工也学会了。人类学家薇拉·鲁宾(Vera Rubin)称这种使用模式为“大麻情结”(ganja complex),用途包括绳索与衣着、食物与香料、提神剂与补品、药材与消遣解闷之物(这末一项大多是在男性欢聚的场合中)。鲁宾指出:“民间对于大麻经常性的多方面使用,大致限于农民、渔民、城乡的工匠及粗重劳工等社会底层。此外只有在宗教仪式中有神职人员使用。”

欧、亚、非洲的大麻情结也在巴西发生,大麻变成巴西殖民地区穷人的鸦片。北美洲的大麻种植虽然比南美洲普遍,收成也比南美洲好,却没有出现这种模式。极有可能是因为运往英国殖民地的奴隶来自更靠近西非海岸的一带,使用大麻的风气在并不盛行。此外,欧洲来的殖民者本来就有自己的以酒解闷的文化,以及17世纪兴起的抽烟消遣的文化。

19世纪晚期和20世纪早期的这段时间,美洲的大麻烟重心从巴西移到了加勒比海地区。转移过程与吸鸦片的全球化发展类似,关键因素都是移民与远途运输。自1838年起,美洲殖民地的奴隶制度结束(从英属西印度群岛开始),甘蔗园面临欠缺廉价劳工的问题。殖民农庄主人便从印度输入契约佣工,其中将近50万人到了加勒比海地区。大麻情结也跟着他们一起到来,这一点颇令白人社会不满。1913年的牙买加《拾穗日报》(Daily Gleaner)的社论曾说:“我们见过生性安静害羞的苦力园丁在吸食这种植物之后言行疯癫。”文中还指出,这东西传到有非裔族群的岛上,成为非裔族群喜欢栽种的作物,这是不好的现象,日后可能发生和中国的鸦片问题差不多的祸害。

事实果然与这个预言相去不远。到了20世纪70年代,牙买加乡村男性成年人口有60%抽大麻,其中半数烟瘾很大。用大麻泡茶或充当补品与提神剂的民间药用方式也十分普遍,甚至笃信基督教的人也不认为吃喝大麻剂是坏事或可鄙的。这种态度看来有些矛盾。吞云吐雾与泡成茶喝一样是在吸收四氢大麻酚,何来好坏之别?事实上,讨论瘾品服用的最重要的话题之一就是服用意图、摄取方式、社会背景所造成的差别,好坏之别的主题也会以多种不同的样貌出现。

20世纪20年代,大麻情结在加勒比海周边地区已经根深蒂固。区域性的劳工迁徙仍是主要因素。1900至1924年间,靠着美国来的资金,哥斯达黎加的香蕉农庄和古巴的蔗糖农庄都在快速扩张,数以万计的牙买加劳工因而陆续涌入。巴拿马也吸引了一波波的西印度群岛移民:5 000人投入铁路修筑(1850至1855年间),5万人投入半途而废的法国运河工程(1880至1889年),15万人投入美国人后续完成的运河工程(1904至1914年)。许多工人在工程完毕之后留了下来。驻守巴拿马运河的美军提报的第一桩抽大麻烟的案件是在1916年发生;正规的陆军审讯在1932年做出的结论是:巴拿马农民在种植大麻供他们自用,并将多余部分卖给美国军人。负责调查此案的军官们留下一笔精彩的人种历史学论述,也是大麻情结的最佳上诉:“此种植物可用于泡茶。有色人种深信此种饮料具有温和的兴奋效用,可令人产生幸福感,亦有预防疟疾的功能。将干燥的叶片与花冠制成香烟吸食,似乎并不是异常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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