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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化统治,大兴文字狱,查缴禁书

2020年6月17日  来源:中国通史 作者:卜宪群 提供人:xionghao59......

强化统治,大兴文字狱,查缴禁书。

与注重文治形成鲜明反差的是,清廷为消弭广大汉族臣民尤其是知识人的反清、抵触、不合作举动或情绪,又利用种种手段,实行高压统治。

作为国家选拔人才的大典,和广大读书人施展抱负的进身之阶,科举取士制度相沿已久。清王朝建立之初,多尔衮即以顺治帝的名义,于顺治元年(1644年)十月,下诏恢复科举。顺治二年(1645年)、三年(1646年),先后举行了乡试、会试。

然而,十年之后的顺治十四年(1657年),一场几乎蔓延全国的科场案却爆发了。牵连所及,不少主考官及其家人、中式(科举时代称考试合格)士子等,或被处以极刑,或被流放,或被取消中式资格。

科场舞弊并非罕见,清廷何以用如此严酷的手段加以处理?

明清史大家孟森先生这样揭示道:“至清代乃兴科场大案,草菅人命,甚至兄弟叔侄连坐而同科,罪有甚于大逆。无非重加其罔民之力,束缚而驰骤之。”

显然,清廷的用意在于借科场案来震慑、打压广大读书人,以收“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之效。

吕留良像。吕留良是明末清初的杰出学者、诗人,支援反清义军,具有强烈的民族气节,曾借评选时文以宣扬“华夷之分大于君臣之伦”。吕留良过世后,“反清复明”代表人物之一曾静崇奉其民族气节,为其广播,被告发下狱。吕留良死后四十九年(雍正十年,1732年)被雍正钦定为“大逆”罪名,惨遭开棺戮尸枭首之酷刑,所有著作被付之一炬,其子孙、亲朋、弟子广受株连。此案被称为清代以来最大的文字狱。

清廷不仅对读书人不放心,对汉族臣僚也心存疑忌。

为防他们对朝廷有二心,皇帝曾借讨论“理学真伪”问题,有意识地警诫或压抑理学名臣。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十月二十四日,康熙帝在乾清宫与讲官牛钮、张玉书、汤斌,就“理学”话题做了一番讨论。康熙特别强调,如果“终日讲理学,而所行之事全与其言悖谬,岂可谓之理学”;相反,“口虽不讲,而行事皆与道理符合”,就是“真理学”。这无疑为臣僚树立了一个参照标准。

后来,康熙又于三十三年(1694年)闰五月初四,在丰泽园考试翰林官,出的题目就是“理学真伪论”。无独有偶,乾隆十六年(1751年),乾隆南巡召试江南生员时,也出了同样的题目。可见,清最高统治者对官员、士人的思想动向是非常关注的。

官员结党,是令皇帝深感不安的一块大心病。对此,雍正颇费了一番心思。

雍正四年(1726年),江南武进人钱名世作诗赠年羹尧,中有“鼎钟名勒山河誓,番藏宜刊第二碑”之句。据钱名世自注,意思是年羹尧率兵平西藏,应该刻一座碑,立在康熙帝平藏碑之后。

这下惹怒了雍正,他认为钱名世“钻营不悛”“悖逆已极”。实际上,他担心的是钱名世与年羹尧结党。

《大义觉迷录》。雍正编纂,主张清朝的正统性和“华夷一家”,以期消弭汉人的夷夏之防。写作起因是汉人学者曾静、张熙受吕留良“华夷之辨”思想的影响,游说川陕总督岳钟琪反清失败被捕。书中包括雍正本人的十道上谕、审讯词和曾静口供四十七篇、张熙等口供两篇,并附曾静《归仁说》一篇。

于是,为惩戒钱名世,并借此警示其他官员,雍正做了特别处理。他将钱名世革职后发回原籍,亲书“名教罪人”四字,令钱名世悬挂在大门上;还命令科举出身的在京大小官员,作诗讥刺钱名世的罪恶。

最后,三百八十五名官员的诗作,雍正认为满意,汇在一起,令钱名世刊刻。

不过,也有人因“作诗谬妄”,受到了严厉处分。如翰林院侍读吴孝登,被发往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侍读学士陈邦彦、陈邦直兄弟,被革职。

雍正还曾专门写了一篇《朋党论》,表达了他对朋党问题的态度。与宋代欧阳修的看法完全相反,雍正认为“君子无朋,惟小人则有之”。他所期望于臣僚的是“惟知有君”,这样的话,“其情固结不可解,而能与君同好恶”,从而达到“一徳一心,而上下交”。

查嗣庭像。雍正四年(1726年),查嗣庭任江西乡试正主考,出了如下题目:首题《论语》“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雍正认为查对朝廷保举人才之令有所不满;二题《孟子》“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间不用则茅塞之”,雍正认为查居心叵测;次题两道:《易经》“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诗经》“百室盈止,妇子宁止”,雍正认为这是暗示人要把“正”和“止”两字联系起来思考,其中寓意暗合汪景祺《历代年号论》一文所说“正”有“一止之象”,都是指雍正年号,暗喻斩雍正帝之头;策题《易经》“君犹腹心,臣犹股肱”,雍正说查不尊君为“元首”,有辱君威。雍正帝认为他所出试题“讽刺时事,心怀怨望”,遂抄其家,查出其日记中“语多悖逆”,乃大兴文字狱,将其逮捕。查狱中病死后,仍遭戮尸枭首,亲族、弟子多人受株连。

说白了,雍正希望看到的是,臣僚绝对效忠、俯首听命于他,而不能有其他的想法。

更为恶劣的是,为高度强化统治,清廷还制造了许许多多的文字狱。

清代文字狱,主要集中在康、雍、乾三朝,尤以乾隆时为最。据不完全统计,康熙时不超过十起,雍正时近二十起,乾隆时则多达一百三十余起,平均一年两起还多。

文字狱的发生,虽然有的缘于诗文、著作表现出对清廷的不满或讥讽,但更多的是因清统治者过于敏感,或者刻意引申而导致的。像“一把心腹论浊清”,“莫教行化乌肠国”,“明朝期振翮,一举去清都”等诗句,都被认定为心怀叵测。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往往挟睚眦之怨,借影响之词,攻讦私书,指摘字句”,更助长了文字狱的泛滥。

鲁迅先生曾反思清代的文字狱说:“大家向来的意见,总以为文字之祸是起于笑骂了清朝,然而,其实是不尽然的……有的是鲁莽;有的是发疯;有的是乡曲迂儒,真的不识忌讳;有的则是草野愚民,实在关心皇家。而命运大概很悲惨,不是凌迟,灭族,便是立刻杀头,或者‘斩监候’,也仍然活不出。”

如此氛围,无怪乎龚自珍发出“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的慨叹了!

与文字狱相伴行的,是清廷掀起禁书、毁书狂潮,尤以乾隆时修《四库全书》“寓禁于征”最为肆无忌惮。

自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八月乾隆明令查缴禁书,一直到五十八年(1793年),近二十年间,历代大量典籍,或遭全毁,或遭抽毁,遂酿成前所未有的图书浩劫。

据姚觐元《清代禁毁书目》、孙殿起《清代禁书知见录》、陈乃乾《索引式的禁书总录》、雷梦辰《清代各省禁书汇考》、王彬主编《清代禁书总述》等的统计,清廷禁毁的图书达三千一百多种、十五万一千余部,销毁的书版在八万块以上。

孟森先生曾沉痛地感慨:“检清代禁书,不但明清之间著述,几遭尽毁,乃至自宋以来,皆有指摘,史乘而外,并及诗文,充其自讳为夷狄之一念,不难举全国之纪载而尽淆乱之,始皇当日焚书之厄,决不至离奇若此。盖一面毁前人之信史,一面由己伪撰以补充之,直是万古所无之文字劫也!”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历史研究所研究员陈祖武

尤为不可忽视者,严酷的禁书逆流以及伴生的文字狱,其恶劣影响已经远远逾出图书编纂本身,它直接酿成思想界万马齐喑的沉闷局面,从而严重地阻碍了学术文化的发展和中国社会的进步。

章太炎先生论清儒说:“清世理学之言,竭而无余华;多忌,故歌诗文史楛;愚民,故经世先王之志衰。家有智慧,大凑于说经,亦以纾死,而其术近工眇踔善矣。”实在发人深思!

民族狭隘心理的作怪,使清统治者无端猜忌;帝王独尊的虚幻光环,令清朝有些皇帝忘乎所以。

然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的古训,又岂可忘记?宽、严如何相济,并非仅靠说说而已。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龚自珍的呐喊,表明清朝的统治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时代在变,国际形势也在变,如何应对,决定了清王朝的未来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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