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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空间

2021年9月28日  来源:表象与本质 作者:[美]侯世达;[法]桑德尔 提供人:zhaotou97......

概念空间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把词汇和词汇所代表的概念作一个简单的视觉比喻。首先,请你想象一个二维或三维的空间,然后向这个空间里填充不同形状和颜色的色块。每个色块代表一个概念,每个颜色代表一种我们感兴趣的语言。比方说,中文是红色的,英文是紫色的,法文是绿色的,德文是蓝色的,以此类推。你也许会觉得这些表示概念的色块应该是像石头或者水果糖一样棱角分明、边界清晰。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每个色块的中心一定是颜色最深的,比如深红色、深绿色等,但是当你从色块的中心向外看时就会发现,颜色越来越浅、越来越淡,变成浅红色、淡绿色,最后这种颜色就慢慢褪去,消失不见了。这个由五颜六色的形状构成的概念空间和之前我们提到的从市中心到郊区最后到农村的渐变是一样的道理。

我们把还没有填充任何色块的空间(就像还没放家具的空房子一样)称作一个“概念空间”,这样的概念空间有许多,所以我们说“一个”。在每个概念空间的中心是最常见的概念——既有看得见摸得着的物体,也有看不见摸不着的想法、现象、特征等。任何一个生活在这一文化或者时代的人都会在日常生活中无数次碰到的那些概念的实例,为了生存,人们必须能够非常迅速而且毫不费力地识别出这些实例。

显而易见的是,在概念空间的核心,我们一般能找到以下概念:人体的各个部位,常见的动物(昆虫家禽家畜),常见的植物(灌木花草),吃的喝的,人体的感觉(高兴悲伤),常见的动作(),常见的性状(心眼儿好心眼儿黑),常见的关系(属于里面外面前面后面),常见的程度(完全没有不太多有一点很多非常),等等。每种语言都有表达这些基本概念的词汇,因为离开它们,人就没法生存。上面列出来的这些概念,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这些概念都集聚在一个典型概念空间的最中心区域,这个区域几乎一成不变,在所有人类的语言中具普遍性。可以说每种语言都必须要包含这些概念。

概念空间这个比喻可以把我们关于语言词汇和概念的想法变得更加具体、更易理解。它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够让人好好思考为什么有的语言中存在某个概念的专有词汇,而别的语言却没有。文化背景相差越远的两门语言,概念空间之间的差别也越大。倘若两种文化在地理、历史和传统上都非常接近,那么它们的概念空间则会非常接近。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节里,我们将把几个不同文化的概念空间拿来做一些比较。

同一概念空间中的不同语言

这些概念空间是怎样被不同色块填满的呢?比如说,说中文的人和说英文的人,他们的概念空间是否会因为文化差异而非常不同?

根据上文的比喻,无论是哪种语言,概念空间的中心总是被填得满满当当。假设中文仍旧是红色,那么在空间的中心附近就有一个红色的形状代表着这个十分常见的概念。如果英文是由紫色代表的,那么在与红色形状基本重合的地方就应该有一个紫色的形状。因为这个概念太常见了,所以每种语言都应该在概念空间里手的地方有一块带颜色的形状,最后这个地方就挤满了各种不同颜色相互重叠的形状。

许多经常出现、频率很高的词汇都和一样,不同的语言会以不同的颜色在概念空间里几乎相同的地方出现,因为各个语言都有表示这个概念的词汇。但如果两种语言对世界的分类、概念的命名有差别,那也会在概念空间体现出来。比如上文我们已经谈到中文和英文对奶奶、外婆的划分有所不同,那么英文的概念空间中,就有一块紫色的形状将奶奶外婆都包括进去;而中文则是两个不同的红色形状,一个表示奶奶,一个表示外婆,两块合起来才和英文中的grandmother一样大。同样,中文中也有一些词在英文里对应的是好几个词。比如上文提到的动词打(人、篮球、电话),在英文中则需要用beat、play、phone这些不同的词来表示。总的来说,就是在不同语言的概念空间中,我们不是总能找到一一对应的关系,尽管二者会有很多重叠的地方。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万幸的是,有许多真正重要的概念,比如手指重量悲伤因为但是等,在中英文之间,甚至大部分的语言之间都是较为统一的。也就是说,在概念空间的中心,大红大紫的中文和英文将会有很多重合的形状。在空间的外围,即使关于同一概念的不同颜色的形状有所不同,但是在二者重合的部分,则会出现颜色加深、红色和紫色并存的情况。

另外,对任何一种语言来说,概念空间的中心总是被填满了的,不论这种语言是在巴布亚新几内亚,还是在非洲的某个部落,在一种语言里我们总能找到人类生存所需用到的概念。只要这种语言不是在一个封闭的小岛上,那么就总能非常容易地找到描述“昨天晚上没睡好”“见到一位好久没见的老友”“很累”或者“头发掉了”等这些常见的概念,尽管每种语言的表达方式和用词不一样。

概念空间中的圆环

假使我们现在从概念空间的中心向外移动,去看看那些不是最常见但仍然常常使用的词,比如:谢谢仓库青蛙紫色真诚花园沙子行星尴尬尽管等。如果这些概念在不同文化中的重要程度相当,那么在各自的概念空间中,它们与中心的距离就应该差不多。所以我们可以说这些概念组成了一个圆环或者一个三维的框架。由于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概念,在概念空间的圆环或者框架里,仍然会挤满各种颜色的形状。从另一方面来讲,假设我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离中心更远的框架那里,这个框架中可能有以下这些概念:皱眉竞走咬指甲回乡个人所得税抖包袱陈词滥调催人泪下的电影素食者仰泳首席执行官一厢情愿性别歧视峰会等。从前一个框架到这一个框架,我们离概念空间的中心越来越远。可以想象,在这些外围框架中,不是所有的文化都包含其中的所有概念,也不是所有的语言都有现成的词汇来描述这些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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