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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焦虑(3)

2020年7月5日  来源:认知迭代 作者:(英)卡罗琳·威廉姆斯 提供人:heidong86......

大脑刺激完成之后,我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可以在牛津到处逛逛,因此我去了城里的一家书店,想找一本数学复习指南。阿玛尔并不喜欢这个主意,因为这会给他的实验增加计划外的因素,但由于我所参与的并不是真正的研究,我也只会进行两次机器人工厂训练,而不像真正研究那样持续几周,所以他最终决定,额外增加一会儿数学练习也没什么。阿玛尔告诉我,有时候训练了好几个星期也不会看到进展,因为有些变化需要经过很长时间才会慢慢显现出来。

几个星期前我还在家里的时候就想找一本复习指南,但最终作罢,因为我不想因为太早练习而导致基础水平测试不准。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我对数学的厌恶占据了上风:我走进书店,前往复习指南区域,拿出一本针对青少年的数学书,随便翻开了一页,但就像看到书上印了腐烂的尸体照片一样难受,我立刻把书塞回书架,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已经走出了书店。

这次在牛津,我决定对自己温柔一些,专门选了针对10岁孩子的考试复习指南。那天晚上,我动身去附近的迪特科特镇见一个朋友。在火车上,我打开了复习指南,一次只做一道题,并随时翻到书后的答案部分进行检查。也许是因为当天上午的电流刺激对我的大脑造成了一些影响,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其实很享受做题的过程,每做对一道题,我的信心都会增加。最终,我的正确率是96%,一点儿也不差。

几周后,阿玛尔将测试结果发给了我,结果显示我的数学水平确实有所提高。在长达数页的加减乘除运算的基准水平测试中,我的最终得分是98分,而在经过大脑刺激和认知训练后,分数增加到了106分。表面看起来进步似乎不大,但阿玛尔认为这很了不起。“得分提高了8.1%,对于只进行了两次训练的人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可观的进步了。”他告诉我,根据其他数据的粗略估计,通常情况下训练只会带来2%的分数提升。

但他也指出,这并不意味着另外6%的进步也是因为这次的大脑刺激与训练:“这一结果的样本容量只有一人,可能有很多原因导致了第二次训练结果的改善。”这可能还涉及期望和均值回归(一条奇怪的统计定律,大概是说第二次的得分总会比第一次的得分更接近平均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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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6 数字运算得分

我当时没有注意到的一点是,在屏幕上每一个计算结果出现前,都会闪现出一些或积极或消极的词语(启动词)。阿玛尔的实验主要基于之前的一项研究4 ,该研究表明,当启动词为“无用”“失败”等消极词汇时,数学焦虑者能够更快地做出反应。这一结果非常出人意料,因为能够让人表现出色的往往是积极思考,但是对于数学焦虑者来说,表现是否优秀反而与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能力有关,即使启动词蕴含消极含义,他们也能表现得更好。

但是,阿玛尔重复该项研究时并没有在他的样本中发现同样的影响作用(他说可能是因为他的样本中有男有女,而原始研究中的样本只有女性)。但我这个女性是个例外,对我来说,负面的词语并没有任何效果,不管屏幕上的启动词是褒奖还是侮辱,我的反应时间基本都差不多。

负面的启动词之所以能够对一些人产生影响,是因为无意识的认知偏差在起作用。在第二章里,我发现自己的注意力会优先关注沮丧不满的表情,忽略那些笑脸,而通过寻找笑脸的在线训练,我的认知偏差似乎得到了矫正。数学焦虑训练的终极目标也是类似的原理,只不过针对的是人们对于自己数学能力的感知。“这将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我们能不能让极度数学焦虑的人不再对消极启动词做出响应,而更多地受到积极启动词的影响呢?”目前我们尚未取得这一效果,但它绝对是这类研究的主要目标——它也许不能让人爱上数学,但至少能让人不再对数学怀有消极的情绪反应,无论有意为之(“我就是做不好数学”)还是无意识的流露(“哦,我好像会在不知不觉中远离书店的数学区”)。阿玛尔对此表示同意,他一如既往地小心谨慎说:“是的,我想这应该是比较理想的结果。”

虽然对于在计算公式出现前闪现的积极或消极的词语,我并没有表现出被影响的迹象,但在大脑刺激的过程中,我决定算式结果正确与否的速度与基准测试相比快了200毫秒。这样的进步幅度比表面看上去更加显著。阿玛尔说:“在准确率没有下降的情况下,200毫秒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相比之下,我毕业论文中研究的数学焦虑人群,进步幅度只有50毫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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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7 大脑刺激和认知训练前后的反应时间对比。实验前后我的正确率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分别为93.5%和93%),这说明我在速度方面的提升并没有以牺牲准确率为代价

再次强调,这一结果的普适性仍值得商榷。阿玛尔把结果发给我时说:“最主要的结论是第二次训练后的表现要远远好于第一次,当然,这并不能说明这样的进步完全归功于大脑刺激。要想真正确定大脑刺激是不是主要原因,我们需要120名志愿者参与测试,对其中的60人进行真实的大脑刺激,而另外60人则是假装刺激。如果结果表明真实接受刺激的人进步更大,那我们就可以认定这是大脑刺激产生的结果。”

阿玛尔并没有测量我的皮质醇水平,因此就无从得知我是不是和他研究中的志愿者一样,会在刺激之后表现出更小的压力反应。不过在之后的测试中,我的确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但这也可能仅仅是因为我对测试任务更加熟悉,知道自己能够完成其中的一些,不至于一道题都做不对。此外,在复习指南中正确率达到96%,也让我充满了自信。

然而,不管最终让我不再畏惧数学测试的是大脑刺激还是大量的练习,都不重要。阿玛尔指出,做数学题就是大脑刺激的一种形式。换句话说,你无须把自己的大脑与电池电极相连,做数学题也能取得同样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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