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谁是杰出人物
在确定谁是杰出人物时,理想的情况是运用某些客观的测量标准,将最杰出的人物和其他人区分开来。在那些涉及直接竞争的行业或领域,这相对较为容易,比如个人的体育项目以及比赛。此外,在艺术表演中挑选出最杰出者也比较直接简明,这些行业或领域尽管更加依赖人们的主观判断,但依然涉及一些被人们广泛接受的标准,而且,人们对杰出艺术家应当做些什么,也有着清晰的期望。(当运动员或表演者隶属于某个团体时,要做出这样的判断,会变得更加棘手一些,但通常情况下,人们对于哪个人是团队中最杰出的、中等的或者最差的,依然有着清晰的看法。)不过,在其他一些行业或领域,要识别真正杰出的专家,可能十分艰难。例如,人们怎么识别最杰出的医生、飞行员或者教师呢?另外,说到最杰出的企业主管、最出色的建筑师或最优秀的广告经理,到底又意味着什么呢?
有的行业或领域并不存在以规则为依据的一对一的竞争,或者也不存在衡量人们绩效的明确而客观的标准(比如分数或时间),如果你试图从这些行业或领域中辨别表现最杰出的人,要牢牢记住一件事:主观的判断本来就容易受到各种偏见的影响。研究表明,当人们正在判断其他人的总体能力与专业特长时,往往受诸多因素的影响,从而产生偏见,比如教育、经验、声望、资历,甚至友善与魅力等。例如,我们已经注意到,人们通常会假定,经验更丰富的医生会比那些经验相对缺乏的医生更优秀,而且,人们还以为,拥有多个学位的人往往比只拥有一个学位或者根本没有学位的人能力更强。即使是在应当用比大部分行业或领域更客观的标准来衡量的音乐表演行业或领域中,研究也表明,评委们还可能受到一些不相关因素的影响,比如演出者的声望、性别以及身材的吸引力等。
在许多行业或领域,如果用客观的标准来判断,那些被他人广泛认为是“专家”的人,实际上并不是杰出人物。对于这种现象,我最喜欢的一个例子是所谓的葡萄酒“专家”。
我们很多人以为,他们那高度发达的味觉,可以察觉葡萄酒中我们其他人并不觉得明显的微妙差别,但研究表明,他们的能力被人极度夸大了。例如,尽管长期以来大家知道,对某一种葡萄酒的评级,不同专家给出的评价也许有着极大的差别,但2008年一篇发表在《葡萄酒经济杂志》上的文章指出,葡萄酒专家甚至还会推翻自己之前已经做出的评价。
罗伯特·霍奇森(Robert Hodgson)是加利福尼亚州一家小型葡萄酒酿造厂的业主。他在一年一度的加州博览会的葡萄酒大赛上与裁判长取得联系,并向裁判长建议,开展一项实验。加州博览会的葡萄酒大赛每年都会吸引数千个葡萄酒酿造厂家的参与。实验是这样设计的:每位裁判一次性品尝30种葡萄酒。这些葡萄酒并没有被鉴定过,因此,裁判不可能受到酒的声誉或其他因素的影响。霍奇森建议,在裁判一次性品尝的那些酒中,应当提供同一种葡萄酒的三个样本。如此一来,看那三个完全相同的样本,是会得到裁判们完全相同的评级还是不同的评级。
裁判长同意了霍奇森的建议,于是,霍奇森从2005年至2008年,连续四年在加州博览会上进行了这个实验。他发现,几乎没有哪些裁判将三个完全相同的样本作为类似的样本来评级。
裁判们在评分时,普遍先给出一个分数,然后在此基础上加上或减去4分。也就是说,他们给其中一个样本评出91分,第二个完全相同的样本评出87分,第三个样本则评出83分。这个差别十分明显:评分为91分的葡萄酒,已经很好了,可以获得溢价的价格,而评分为83分的葡萄酒则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有些裁判确定,那三个样本中的某一个值得拿金牌,而另一个则仅能拿铜牌,或者什么牌也不能拿。
尽管从任何一年来看,都会有一些裁判比另一些裁判在评分时更加前后一致,但当霍奇森比较了不同年份的评分结果时,发现在其中一年评分前后一致的裁判,到了下一年也变得不那么前后一致了。没有任何一位裁判在连续四年时间里保持了前后一致。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侍酒师、酒评家、酿酒师、葡萄酒顾问和葡萄酒买家。
研究表明,在许多行业或领域的“专家”,表现并不会一直都比没有获得专业内其他成员高度认可的那些人卓越,或者有时候并不比那些从来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更出色。罗宾·道斯(Robyn Dawes)在他具有影响力的著作《纸牌屋:建立在错误思想之上的心理学和心理治疗》(House of Cards:Psychology and Psychotherapy Built on Myth)中描述了一项研究,该研究显示,在实施治疗时,获得许可的精神病医生和心理学家,并不会比那些只接受过最低限度培训的外行更高效。
同样,还有许多研究发现,金融“专家”在选股方面的表现,几乎或者完全不会比新手的表现更好,甚至还不如纯粹靠运气选股。我们早前还提到过,拥有数十年行医经验的普通全科医生,根据客观的指标来判断时,往往比那些只有几年经验的医生还差一些,这主要是因为,更年轻的医生往往刚从医学院毕业出来,因此,他们的训练更加贴近时代,而且,他们更有可能记住最新的医学知识。与人们的期望相反,许多类型的医生与护士经验是否丰富,并不会影响他们表现得是否卓越。
这里的经验一目了然:在辨别杰出专家时,要擦亮眼睛。理想的情况是,你希望能用一些客观的指标来衡量人们的表现,以对比他们的能力。如果不存在那样的指标,就尽可能寻找。例如,在可以直接观测人们的绩效或产品的行业或领域,如编剧或程序员,同行的评判是一个好的开始,另外还要记住潜意识的偏见可能产生的影响。
不过,包括医生、精神病学家以及教师在内的许多专业人士,大多数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工作,他们行业或领域中的其他专业人士可能对他们的业务不甚了解,或者对病人及学生最终的治疗情况和学习效果不甚了解。因此,一条好的经验法则是寻求与他们密切合作的其他专业人士的意见,比如在几个不同的手术团队中服务的护士,这些人能够对比医生们的工作绩效,并从中辨别出业务最精良者。另一种方法是寻找这样一些人:当专业人士在遇到格外艰难的局面而需要帮助时,往往寻求别人的帮助,和这些提供帮助的人谈一谈,他们认为谁是这个行业中最优异的从业者,但你一定要问,他们具备哪些类型的经验和知识,使他们能准确地判断某位专业人士比其他人更优秀。
在你已经熟悉的行业或领域,比如你自己的工作,仔细思考杰出的表现具有哪些特点,并尝试采用一些方法来度量,即使在你度量时一定存在着某种程度的主观意识也无妨。然后,寻找你所在行业或领域中评分最高、你认为对杰出表现十分关键的人。要记住,理想的情况是找到客观的、可复制的测量指标,以便前后一致地从普通从业者之中挑选出最优异的从业者。如果这一理想的状况不可能实现,那么尽可能做到接近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