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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权:政府能否对私人财物再分配

2020年7月19日  来源:人人都该懂的哲学 作者:【英】彼得·卡夫 提供人:heidong86......

大多数人都拥有两只眼睛和两个肾脏,这纯粹是运气。有些人在出生时或因意外事故而失去了眼睛或肾脏。假设器官移植手术很简单,可靠并且无痛,那政府是否应该对人体器官进行重新分配,以使社会更加公平?假如政府拥有这样的权力,或许是中了大奖赢来了这种权力,要求以前拥有两只眼睛、两个肾脏的人,现在只能保留一只眼睛和一个肾脏,这是否是正义的?

很显然,即便捐献器官的人的生活完全不受影响,也没人会同意政府拥有这样的权力。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种“分配正义”,即便是站在罗尔斯的无知之幕后也一样。假如捐献器官的人有生命危险,那就更没有人会同意政府拥有这样的权力了。用开玩笑的话说就是,法律基本上都要保护所有权,但若涉及器官的所有权,法律就要百分之百地保护。约翰·洛克曾说:

土地和一切低等动物为一切人所共有,但每个人对他自己的人身享有一种所有权,除他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这种权利。

按照这个观点,这个自由主义的观点,你占有你自己。但在说到自我所有权时,并没有预设一个形而上学的抽象“自我”,而只是强调你能够占有自己的身体与心灵,占有自己的力量和天赋。根据以上所述,大多数人都会同意,一般意义上的所有权是可以成立的。我们可以占有自己的私人物品,无论是自己的眼睛还是自制的肉饼,除非他人通过暴力从我们这里夺走。当然,我们也可以进一步探讨,我们对眼睛的所有权与对相机和汽车等物品的所有权是否完全相同。

洛克认为,只要在土地上劳作,就相当于把我们的劳动和土地掺和在了一起,例如,我们可以在土地上种植水果、饲养家禽或勘探石油等,这些都是我们的私有财产。因此,我们不应抢夺别人通过劳动获得的水果、家禽和石油,正如不应抢夺他人的眼睛和肾脏一样,这都属于不正义。

这里有一个潜在的前提假设,即这块土地最初不属于任何人,劳动是私有权产生的合法途径。这个前提假设也容易引起质疑,因为我们也可以把土地看作所有人的共有财产,而在土地上劳作其实不过是借用了所有人的土地资源。这种说法似乎和蒲鲁东(Proudhon)“所有权就是盗贼”的口号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即便如此认为,蒲鲁东似乎也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牙刷和内裤,甚至是属于自己的帽子。

或许,劳动赋予了人们对劳动产品的合法所有权,却并没有赋予人对土地的合法所有权。假设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劳动与X掺和在一起,就能获得对X的合法所有权,那么,一位小男孩站在河边撒泡尿,他就获得了对河流的所有权。

即便接受了掺入劳动能赋予人对土地一定程度上的所有权这一观点,那么我们所有的土地面积究竟应该多大?假设你种了几棵无花果树,无花果成熟了,你占有这些无花果或许是合理的,但你为什么还能占有更多的事物呢?按照这个逻辑,你的合法所有权究竟到何处才能终止?除了无花果,你的所有权还能扩展到何处?是无花果树,树周围的土地,以树为圆心的一亩地,还是整个国家?

我们先不管上述质疑,暂且假定劳动能使人得到对劳动所得物的合法所有权。继承了洛克思想的诺齐克认为,对于我合法所有的物品,只要我自愿转移给他人,他人对该物品的所有就是合法的。因此,孩子的继承权是合法的,任何对继承的财产征税的行为都是对应有的权利的侵害。需要强调的是,自由主义虽然赞成财产继承权,但并不代表赞成当下已经存在的财富分配不公,因为分配不公并非财产转移的环节出了问题,而是因为财产最初的获得就是不正义的,比如很多人是通过战争、偷盗、欺诈等手段获得了最初的财富。

除此之外,诺齐克还把税收制比作奴隶制。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毕竟,人们被税收制度支配,与奴隶被主人支配可是完全不同的。但无论如何,如果人们所有的工作报酬都要用于缴税,并且无利可图,显然是违背了他们的意愿。诺齐克还认为,财富的不平等并不必然导致不正义,而国家即便为了提高社会福利,也没有权力征税,这可是一个极端的右派观点。

思维拓展

安娜和贝尔:自由主义面对的一个挑战

自然状态:按照洛克的说法,处于自然状态时,只有当为他人留下了“足够多足够好”的土地时,人们才有权利占有土地。政治自由主义者,比如罗伯特·诺齐克,将这个条件描述为:人们对物体的占用,绝不能使他人的处境变差。假设这个条件说明了自由主义对他人自由的保护和关怀,那么该如何理解“处境变差”呢?以下是一个与此有关的小故事:

在自然状态下,安娜和贝尔各种各的粮食,都能勉强过活,且每个人都拥有10个单位的快乐。但在贝尔开始占有土地之前,安娜就已通过劳动将土地据为己有,并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她的快乐上升到了20个单位。于是,贝尔就不能再使用土地,这说明她的处境变差了,但是安娜给她提供了一份工作。假如贝尔接受了这份工作,她们就能通过合作增加粮食总产量,而贝尔得到的报酬也将超出单打独斗时收获的粮食数量。因此,仅就物质条件来看,贝尔的粮食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于是,我们似乎就应该得出结论,贝尔获得了更多单位的快乐。但很显然,安娜对土地的占领降低了贝尔的整体幸福。因为作为雇员,贝尔必须听从安娜的命令,她会感受到权利的不平等,并且丧失了随意使用土地的自由。

道理:如果自由主义坚持“处境不能变差”的原则,那我们就不能局限在物质条件的层面思考问题,不能仅考虑占有土地所造成的直接影响。我们还应该考虑很多,比如,贝尔后代的生活很有可能会受到更大的限制,因为安娜的后代将继承更多的财富;贝尔的后代可能无法在森林里自由漫步,因为森林都是安娜后代的私人财产;贝尔的后代甚至可能买不起房子,因为像安娜这样的富人的后代提高了房价。要想“处境不能变差”的原则成立,我们就必须考虑到未来的代际关系,因为富人的有效自由能够降低穷人的有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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