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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亲属关系和心理化

2020年6月25日  来源:大局观从何而来 作者:罗宾·邓巴;克莱夫·甘伯尔;约翰·格列特 提供人:kuitou81......

在人类种群中,亲属关系是一种非常强大的键合力。这是社会存储(socialstorage)的一个良好范例,责任、联结以及情感纽带都被整齐地放在一个名为“家庭”的盒子里。我们可以不假思索地向家庭成员寻求帮助,同时又只需支出极少的社会资本(socialcapital)。向好友要求相同之物则会是一种不同的命题。

社会人类学的亲属关系很难从考古资料中觅得。然而,在进化的时间尺度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清晰的线索。人类学家艾伦·巴纳德描述了一种普遍的亲属关系,这种亲属关系让现代狩猎者和采集者能够自由地跨越广阔的区域。在这个例子中,亲属关系超越了紧密的遗传关系。

我们更多的是称呼一位完全陌生的人为“阿姨”或“叔叔”,为的是利用亲属间的习语来建立联结。巴纳德认为,普遍亲缘是亲属关系的最初形式,在过去的20万年间,它巩固了所有的人类社会关系,包括解剖学意义上的现代人的社会关系。巴纳德很可能是正确的。但同样地,普遍亲缘的出现也可能是借助于既有联结的发展,且这种联结是纯粹以个体间的基因亲缘性为基础的。

尼安德特人的大眼睛和大脑袋

既然尼安德特人和现代人起源于大约50万年前的一位共同祖先,那么,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差别如此巨大呢?其中的一个原因可能在于,在很长的一段时期里,尼安德特人居住的地方比所有其他人族物种都要更靠北。生活在高纬度地区导致了一个特殊的问题:低光照水平,这在冬季会尤其明显。低光照水平是生活在热带地区的物种所不曾面对的。低光照问题来源于两个因素。

第一,当你从赤道向两极迁徙时,由于地球是圆形的,太阳光需要穿过愈发厚重的大气层。这自然会降低阳光的强度。此外,高纬度地区通常会覆盖更多的云量,尤其是在北半球,这进一步降低了光照水平。

第二,这一点要更为棘手,在靠近两极的区域,气候会表现出更明显的季节性。这是由于地球自转轴相对于公转轨道而言是倾斜的,在北半球的冬季,太阳直射南回归线,而在夏季,太阳直射北回归线。结果是四季分明的一年之中白昼长度的剧烈变化——冬季的白昼时间短,夏季的白昼时间长。生活在高纬度地区的物种必须能够适应漫漫黑夜以及短暂、阴晦的白昼。

对此,常见的进化方案就是增加视网膜眼球后部感光层的面积,从而吸收更多的光线。这与夜视望远镜的原理基本相同,可以让更多的穿过瞳孔的光线聚集在视网膜上。而如果想要更大的视网膜,就必须要有更大的眼球来为其提供依附,这是一个简单的物理学问题。因此,尼安德特人通常有更大的眼睛(比现代人大20%左右)。尼安德特人的身上还具有一种辨别性的特征:头部背面的“隆起”。

现代人的颅骨相对来说是圆球状的,但尼安德特人的要更为狭长,且在背面有一个凸出部分。大脑的后部是专门执行视觉处理的区域。以灵长目动物为整体来看,大脑视觉皮质的体积,视觉神经及神经间的各类中继站的体积,以及眼球的体积,都是紧密相关的。

这并不令人意外,因为视觉系统作为一个整体,其组织方式就像一张简单的映射图:视网膜上的每一区域都会映射到视觉皮质承继层的匹配区域。所以,如果有一张巨大的视网膜,大脑中就必须有一个巨大的视觉系统来处理传入的光信号。

因此,倘若尼安德特人有更大的眼球,那么,他们就会有更大的视网膜,以及大脑中更大的视觉皮质。结果就是,尼安德特人以更大的全脑容量来适应这一切,除非他们愿意牺牲大脑中的其他部分来追求更好的视力。

与近亲种智人不同,尼安德特人似乎在大脑的进化上非常保守。换言之,即便尼安德特人全脑容量已经增大,但他们的大脑额叶却始终未变:只有大脑背部的视觉系统区域增大了。其结果是,尼安德特人的社群规模与他们的祖辈大致相当。与之相对的是,尼安德特人的非洲表亲因为某种原因获得了脑容量的功能性增长,并最终催生了现代人。因为这一演变过程发生在热带地区,所以全部的增长都出现在大脑的前额部分。

由于额叶对社群规模的影响似乎非常关键,这也就促使非洲智人的社群规模从早期智人和尼安德特人的100~120人增长到我们现在的150人。这些人在7万年左右进入了欧亚大陆,为了应对低光照的问题,他们同样也需要调整自己的脑容量。

到了此时,现代人已经提高了自己的社会脑体积,他们最终只是增加了额外的视觉系统,却并没有牺牲额叶或颞叶皮质。

尼安德特人的“隆起”的确是为应对高纬度地区的低光照问题而进化出的适应性特征吗?为了验证这一说法,露西课题的一位研究生艾莉·皮尔斯首先比较研究了来自不同纬度的现代人类。她测量了颅骨(来自博物馆藏品)中大脑和眼窝的体积,并将这些数据与颅骨所有者居住的纬度相比较。

换言之,来自高纬度地区的人类事实上有着更大的眼球,以及与之相匹配的更大的大脑。然而,皮尔斯根据不同的数据源又证明,个体的视敏度几乎不随纬度而变化。

换言之,随着现代人自赤道向北方(和南方)迁移,他们增加了视觉系统的体积以保持视力的大致不变。也许,尼安德特人栖居北部地区的时机选择太早,以至于未能演变出智人具备的完整的社会脑功能。

换言之,开始于5万年前的现代人类大进军,是由这次演变所推动的。同时,这次演变让社会关系在空间和时间上延展开成为可能。社会伙伴的缺席不会再切断社会联结,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次演变是一种解放。此外,社会联结在亲属关系的文化规则中得到了重塑和加强。我们曾讲述了“进入大学的学生是如何更换了自己的朋友,却维持了家庭关系”的现象。亲属关系的力量战胜了距离和时间,而距离和时间是构建和维持亲密关系的日常需求。那些大一新生是一个缩影,对应于5万年前第一批定居于澳大利亚的移民。此问题的解决之道始终是忘记朋友,信任亲属。

由亲属关系衍生的远距离亲密关系,同样拓展了引入逝者的可能。在世界范围内,“穿越边界”的能力见证了人类定居于新大陆的壮举。同样地,这种能力也将允许人类踏足一个幻想之地,即冥世及先祖的世界。这一任务对心智理论提出了严苛的要求。意向性等级,或称社会推理步骤,变得极其复杂,因为想象中的人类和存在体(包括神灵和鬼魂)的动机如今必须考虑在内了。

“终于明白了,亨利相信,仙女教母想要他迎娶简,并以此完成他去世的叔叔的遗愿,而非不断猜测简嘀咕着罗杰意图求婚是为挽回家族荣誉的内心声音。”这样的第五阶意向性使得我们的想象以及社会推理异常复杂。它就像是在预见棋盘上的棋子接下来五步的走法。亲属关系令这种心理化过程更加简单了,因为人们并不是作为独立的个体来行动,而是遵循儿子、阿姨、祖父、堂兄这些角色的社会期望来行事的。仙女教母和去世的叔叔也是这个复杂的普遍亲缘关系的一部分,而他们的存在指向了非常高的意向性等级。

心理化能力与脑容量相关,尤其是与额叶体积相关。基于此,我们可以评估不同化石古人类的心理化能力,且更为重要的是,对评估结果的准确性保持相当的信心。评估的结果表明,海德堡人和尼安德特人只能把握第四阶的意向性。对他们的语言和语法复杂性,以及所能讲述故事的复杂性而言,这将会造成明显的限制效应。

相比之下,评估数据表明,解剖学意义上的现代人最早在20万年前就掌握了第五阶意向性。这意味着,像赫托人这样的智人化石,即便只有非常简陋的石器科技,他们都依然具备高超的心理化能力。这也许令人感到意外,但来自赫托的两个颅骨都曾经在肉体死亡后被刻意整饰过。脑颅骨和颚部的切割痕迹表明,它们曾被有意分离关节和脱去皮肉,甚至被打磨和抛光过。伟大的非洲考古学家德斯蒙德·克拉克将此过程形容为修饰。出土于博多更为古老的海德堡人颅骨上也有切割痕迹,但没有被修饰。现在,这些尸体解剖的仪式也许并不契合亨利和仙女教母的故事,但它们的确提供了一种更为复杂的行为的物质痕迹,这种行为是头脑发达的古人类所专擅的。考古学的口头禅,“所见即所得”,遭遇了博多–赫托证据的挑战,而这些证据本身却在社会脑理论的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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