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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身体现象学到数码现象学

2019年5月27日  来源:文化纵横 作者: 提供人:guliao20......

梅洛-庞蒂认为,我们并不是依赖于某种先天观念来实现了在世界上存在;恰恰相反,我们的身体构造出我们在世界上的意义和空间构成。他将身体范畴上升到存在论的高度,指出:“存在着作为一堆相互作用的化学化合物的身体,存在着作为有神明之物和它的生物环境的辩证的身体,存在着作为社会主体与他的群体的辩证的身体,并且,甚至我们的全部习惯对于每一瞬间的自我来说都是一种摸不着的身体。”这意味着,世界是相对于我们的身体而展开的,或者反过来说,我们是通过自己的身体来触及世界的,世界即我们身体所介入的世界,世界的意义也在我们的身体与外部世界的接触中生成一个意义和空间的世界。这样,身体不仅仅是我们存在的最基本的方式,也是我们去面对这个世界的现象学——身体现象学。

在电子游戏面前,身体成为我们参与游戏最终的支撑点,也是我们在现实世界中的存在之锚。即便是阅读小说、观赏艺术作品、看电视和电影,实际上都没有摆脱这种身体性的构成。例如,梅洛-庞蒂断定:“电影不向我们提供人的思想,它给我们提供那个人的举止或行为,把在世存在,待人接物的那种特殊的身体方式直接提供给我们,那种方式对我们而言,显见于身体姿态、目光、手势表情,它显而易见地界定着我们所认识的每一个人。”不过在电子游戏时代,这个问题或许会发生一点变化。比如在早期的任天堂游戏机上的《超级马里奥》(Super Mario Bros.)上,马里奥似乎总是在以某种方式抵抗着我们的操纵。例如,你在快速指挥马里奥奔跑跳跃一个十分宽阔的壕沟的时候,可能就差那么一点点,结果掉入壕沟之中。在你信心十足地躲过一个按规律运动的火把时,马里奥的身子正好被火把剩余的火苗烧到,游戏结束。这并不是说在电子游戏中的世界意义的构建不再依赖于身体,而是说与阅读小说和看电影的经验不同,这里不止一个身体在建构着意义;一个电子游戏中作为代码和算法的身体,时时刻刻在抵抗着我们身体的操纵。身体从单数的大写身体,突然分裂了,我们在电子游戏中感受到另一个身体的存在,那个马里奥,作为一种独特性的身体经验,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着我们曾经被视为唯一的身体存在。

图片来源:《超级马里奥》

更值得注意的是,游戏不是唯一的,我们往往在不同的游戏世界里穿梭,而在每一个世界里的身体都有着不同的属性,不同的行为,也建构着不同的空间和意义。例如育碧出版的《刺客信条》(Assassin Creed)系列,角色的行为面对的是一个尚未敞开的地图,而游戏玩家的每一次探索,所打开的世界是不同的,每一次构筑的身体经验也不同,在最新的版本中,游戏玩家可以骑马驰骋在伯罗奔尼撒半岛之中,可以在雅典、斯巴达、科林斯、温泉关来回穿梭,也可以驾驶着三桅帆船游弋在地中海之中。我们的经验在这样的世界中被拓展、被架构,我们不再是在临近世界里理解我和周遭世界的关系的身体,而是一个可以在游戏经验里被拓展和延伸的身体经验。这种身体经验,毋宁是一种数字式的算法经验,这种代码算法在一个彼此独立的数字算法空间重构着身体,也重构着意义。于是,我们的身体分裂了,那个被梅洛-庞蒂作为存在之锚的身体被分裂为多个身体,成为我们在游戏世界中理解和把握世界的多元性存在。

图片来源:《刺客信条》

或许这已经不是梅洛-庞蒂或米歇尔·亨利意义上的身体现象学,而是一种全新的现象学——数码现象学。当然,在电子游戏充斥着互联网的今天,说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已经过时了,的确为时尚早,但数码现象学在游戏世界里构筑起来的新的经验,必然会挑战那个唯一身体的现象学和存在论的权威性。正如在电影《头号玩家》中,给人留下深刻记忆的究竟是那个在现实世界中的韦德,还是他在绿洲世界中的数码身份:帕西法尔?当帕西法尔在赛车游戏中拿到绿洲的第一把钥匙时,在排行榜上出现的是他的数码身份——帕西法尔,韦德是隐匿的,不为人所知,一个数码世界的英雄和现实中租住在贫民窟里的无业青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这需要我们走得更深一些,看看在这二者之间的辩证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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