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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加州圆梦之旅

2020年7月16日  来源:错误的行为——行为经济学的形成 作者:[美]理查德·泰勒 提供人:yandang18......

1977年,舍温·罗森打算在斯坦福大学度过夏天,他邀请我到美国西部和他一起进一步研究生命的价值。那年春天,我得知卡尼曼和特沃斯基将在秋季新学期开始时到斯坦福做研究。想到他们的研究带给我的灵感,我真的不想在他们到来之前就离开斯坦福。

春假期间,我飞到加州寻找住处,顺便想办法让自己整个秋季学期都能在斯坦福大学工作——我希望能有机会和这两位素未谋面的偶像见上一面。此前,我曾将自己的第一篇关于人类行为研究的论文初稿寄给特沃斯基,题目是“消费者的选择:经济学家的行为理论”。我在文中指出只有经济学家的行为才会像经济人一样,特沃斯基给了我一个简短但十分友好的回复,表示我们的想法是相似的,除此之外别无他言。在电子邮件普及之前,进行远距离交流是很麻烦的。

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在斯坦福寻求机会,希望能够谋到一个访问学者的职位,但一无所获。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碰到了赫赫有名的卫生经济学家维克托·富克斯,他当时任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局长,我和舍温后来也进入了国家经济研究局工作。我使尽浑身解数向维克托讲述了那份行为清单、启发法和偏见、前景理论,以及即将来到斯坦福大学的两位以色列大师级人物。可能确实是被我说服了,抑或是可怜我,维克托决定资助我,一直到秋季学期结束。7月,我到斯坦福大学以后,经常和维克托讨论我的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他后来又答应把对我的资助延长至来年夏天。

6月,我们一家人度过了一个悠闲的假期,从美国东北部的纽约市驱车前往西海岸的斯坦福大学,途经各大国家公园时都会游览一番。这次汽车之旅给了我充足的时间来思考如何将心理学与经济学联系起来。任何话题都可以成为我思考的对象,比如:假如我今天打算驾车行驶300英里(约482.8千米),那么我该开多快?如果以每小时70英里的速度行驶,会比每小时行驶60英里提前43分钟到达目的地,若能省下这么多时间,就算有被开超速罚单的风险也值得。但是,如果当我只剩下30英里的路程时,每小时行驶70英里仅能比每小时行驶60英里节省下4.3分钟,冒被开罚单的风险似乎就不值得了。那么,随着离目的地的距离越来越近,我是不是应该越开越慢呢?这肯定是不对的,尤其是因为我们明天还要继续开车上路。我们的整个行程是不是都应该以同样的速度行驶呢?嗯,我得把这个问题列入我的行为清单。[1]

行程的最后我们要绕道去趟俄勒冈州的尤金,拜访巴鲁赫·菲施霍夫和保罗·斯洛维奇,就是最初激发我研究兴趣的那两位心理学家。趁着家人在市里游玩,我与巴鲁赫、斯洛维奇以及他们的研究搭档萨拉·利希滕斯坦(Sarah Lichtenstein)在他们的研究中心进行了一次交谈。当时造访的还有另一位心理学家玛雅·巴尔–席勒尔(Maya Bar-Hillel),她的研究生导师也是卡尼曼和特沃斯基。在后来的若干年里,这些人都可以称得上是我的心理学导师。

夏天快结束时,卡尼曼和特沃斯基终于偕家人来到斯坦福大学。特沃斯基和他的妻子芭芭拉将访问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系,而卡尼曼与他的未婚妻、著名心理学家安妮·特丽斯曼(Anne Treisman),将访问斯坦福大学行为科学高级研究中心,从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沿山而上就能到达该研究中心。

维克托·富克斯设宴招待了特沃斯基和卡尼曼,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已记不清当时的情形了,只记得自己十分紧张,这和平日的我一点儿也不一样,只能靠健谈的维克托来让谈话进行下去。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聚餐结识后,我就可以随时上山拜访卡尼曼了。(特沃斯基的办公室位于斯坦福大学校园内,路途实在有些远。)当时,卡尼曼和特沃斯基的名为“前景理论”的论文正值收尾阶段,我走进他的办公室时常常赶上两人正在工作。但行为科学高级研究中心的电话系统太过老旧,与其打电话询问卡尼曼有没有空,还不如直接上山去看一看。

有时我去拜访卡尼曼时,会看到他和特沃斯基正在修改论文的最后一稿。写论文的时候,卡尼曼坐在键盘旁边,两人逐句进行讨论,几乎每个词都不放过。他们的对话希伯来语和英语交杂,一种语言可能突然转换成另一种,但两人都浑然不觉。转用英语,原因可能是要使用“损失厌恶”这样的术语,他们不会劳神再发明一个希伯来语的新词。但是,为什么要从英语转换成希伯来语,我还没有想到合适的解释,可能是需要练习使用这种语言吧。

他们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修改和打磨这篇论文。大多数研究者都觉得确立最初的想法是研究过程中最令人愉快的环节,实际的研究阶段也很有意思,但很少有人喜欢论文写作这一步——说学术写作“枯燥乏味”其实都是一种过高的褒奖。但对许多人来说,一篇枯燥的学术论文就像是一枚荣誉勋章。论文写得太有文采,意味着你对研究的态度不够认真,所以读者也不应该认真对待它。[2]“前景理论”这篇论文不是很好读,但因为卡尼曼和特沃斯基的反复修改,以及特沃斯基一直以来坚持的“凡事都要弄清楚”的原则,最终论文的内容和脉络都十分清晰。

我和卡尼曼很快就养成了在山间散步的习惯,边走边交谈。我们对彼此的研究领域都很陌生,但也很好奇,所以交谈给了我们很多相互学习的机会。通过相互学习,我们可以了解其他领域学者的想法,以及如何做才能让他们信服某些研究成果。

使用假设性问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时,卡尼曼和特沃斯基的研究都建立在简单情境的基础上,比如:“假设除了你所拥有的全部财产外,你得到了400美元。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有100%的概率损失200美元;二是有50%的概率损失400美元,有50%的概率一分钱也不损失。”(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正如卡尼曼在其著作《思考,快与慢》(Thinking, Fast and Slow[3]中所说,人们会先在自己的头脑中做这些思想实验,如果得出某个答案,他们便会暂时假定其他人也会选择同一个答案。然后,卡尼曼和特沃斯基会通过询问实验对象(一般都是学生)进行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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