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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节意识特定内容的一些灰质小块

2020年8月18日  来源:意识与脑:一个还原论者的浪漫自白 作者:(美)科赫 提供人:naike39......

许多学者认为,意识是脑的一个整体的、格式塔式的属性。他们的理由是意识如此超脱自然以至于它不是由神经系统的任何特定特征引起的。相反,意识只能被归因于整个脑。从第8章提到的技术的意义上看,以下观点是正确的:现象意识是一个整合系统(该系统的各个部分之间存在广泛的因果交互作用)的属性。可是意识也有令人惊讶的局部方面。

一次中风、一次车祸、一次病毒感染、神经外科医生的手术刀导致的轻微的创伤,都可能损伤脑物质,这些通常都会留下永久的后遗症。神经外科医生最感兴趣的是,什么时候损伤是有限并局限在一定范围内的。当一块特定的神经组织丧失后,世界会变成灰色色调,熟悉面孔会变成陌生面孔,这类事实表明: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区域必然是产生颜色感觉和面部特征的原因。

以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Berkeley)的杰克·加伦特(Jack Gallant)研究的患者A.R为例。A.R,52岁,大脑动脉梗塞导致短暂的失明。两年后的MRI扫描确实在他的初级视觉皮层外的高级视觉中心右侧发现了豌豆大小的损伤。当加伦特和他的同事在实验室里测试A.R.时,他们发现他失去了颜色视觉。尽管损伤没有发生在整个地方,只是位于他视野左上方的1/4处,但这正是他们基于MRI扫描所期待发现它的地方。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人基本上无法觉知到世界中泛灰色的部分。

A.R.的低水平视觉以及运动和深度知觉是正常的。其他方面的唯一缺陷是他失去了区分形式的部分能力,他无法阅读文本,但这一次损伤还是只局限于他视野左上方的1/4处。

完全失去颜色知觉的状况被称作色盲。这完全不同于非常折磨人的日常的遗传性色盲。由于这种色盲患者的眼睛中缺失一种颜色色素基因,因此这些二色视者(dichromats)无法像拥有三种视网膜光合色素的视力正常的人(三色视者)那样具有丰富的调色板。相比之下,色盲者是由视觉皮层的视觉中心受到损伤导致的。色盲的结果是所有色调都从世界中消失了,再也没有夕阳西下时染成紫罗兰色和紫色的瑰丽晚霞。相反,世界成了明暗相间的样子,就像一台彩电复归于黑白。显著的一点是,颜色词与颜色的关联(如“红色”和“消防车”)仍然保留着。

还有许多离奇的失调症。患有脸盲症的人对人脸识别有障碍,医生称之为面孔失认症(prosopagnosia)。他们无法识别名人或熟人的面孔。他们能认识到他们正在注视的是一张脸,但是就是无法认出它。所有人的脸看上去都差不多,就像河床上的一堆鹅卵石一样难以辨认。即使脸和石头都有很多明确的特征,你要在这堆光滑的石头中间做出区分是很困难的,但你却能轻松识别上百张脸。原因在于你脑中有大量回路是专门负责加工脸的,但几乎没有回路负责加工石头的外观(除非你是一名石头收藏者或地理学家)。因为脑皮层高级区中调节脸的特性的神经元受到了损伤或者一开始就不曾存在(不少人有先天的脸盲症),所以这些人在机场的人群中无法认出他们的配偶。无论何时当我们看到自己的爱人时都能轻易并立刻地认出她们,而他们恰恰缺乏这种识别体验。

脸盲症会导致社交孤立和羞怯,因为患者难以识别正在与他们交谈的人,更不要说称呼这些人的名字了。他们采用的应对策略是,专注于某个奇特的标记,一个胎记、大鼻子、一件颜色鲜亮的T恤或一种声音。化妆和改变发型会妨碍识别,正如一群穿制服的人也会妨碍识别。

患有严重脸盲症的患者甚至无法将一张脸视为脸。他们的视觉器官没有任何问题,他们能感知组成脸的不同元素——眼、鼻子、耳朵和嘴,但是他们不能将它们综合成完整的脸的知觉印象。《错把妻子当帽子》(The Man Who Mistook His Wife for a Hat)是一本由神经病学家奥利弗·萨克斯(Oliver Sacks)所写的出色的案例研究集。这本书的名字就源自这个人的病例,当他把一个老爷钟的钟面错认为一张人脸时,他试图与这个老爷钟握手。

有趣的是,这些人可能仍然对熟悉的脸有自动的反应。与注视他们不认识的人的照片相比,当注视著名的政治家、电影明星、同事或家庭成员时,他们的皮肤电反应会增强,基本上,他们会出一点汗。可是,他们始终坚持认为他们并不认识那些人。因此,无意识用自己的方式来加工因情绪产生变化的脸。

面孔失认症的另一面是卡普格拉妄想症(capgras delusion)。患该病的患者坚持认为,他的妻子被外星人——一个看、说话和行为都与他妻子一样,但不知怎么总有些不同的骗子——代替了。这种失调症相当罕见,而且这类患者也不引人注目。这种病人在面孔识别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但对熟悉性的自动反应消失了。因为患者缺乏在我们遇到亲密的人、熟悉的人时所应当具有的那种激动情绪,所以他会感到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运动盲(akinetopsia)的病例很罕见,但它造成的后果却是毁灭性的。当这种失调症患者身处一个完全由闪光灯照亮的环境(就像迪斯科舞厅或夜总会)时,尽管每次闪光都能清晰地照亮正在跳舞的人,但是他们看来那些人完全是僵硬的,没有任何运动。当你在镜子中看自己以这种方式运动时,你会觉得挺有意思,但我敢保证这种兴奋很快就会消失。运动盲患者是通过及时对比它们的相对位置推断物体一直在运动,但是他看不见它们在运动。他可以看到一辆汽车改变位置,但是看不见它在驶向自己。但患者视力的其他方面,包括颜色、形式和识别闪烁光的能力,是完整的。

通过对这些具有病灶损伤者的仔细观察,伦敦大学学院的塞米尔·泽奇(Semir Zeki)为负责某个特定意识属性的脑区杜撰了“本质节点”这个术语。一个视觉皮层区包含一个颜色知觉的本质节点;有几个这样的脑区涉及面孔知觉和视觉运动感。扁桃体的一些部分对恐惧体验是必不可少的。尽管其他意识属性仍会保留,但是对任何节点的损伤都会导致相关知觉属性的丧失。

对临床数据的解释并不像我描述得那么直接,因为脑,特别是年轻人的脑,有很强的复原能力。即使丧失一个本质节点,信息也可能会通过不同路线重新传递和重新表达,而且这个人也可能会慢慢地重新获得已经失去的功能。

我们最终获得的启示是:几小块大脑皮层主管特定的意识内容。皮层的这一小部分赋予现象体验以面孔的生动性,那一小部分提供新奇性的感受,那边的一小部分调节声音的音调。皮层的位置与功能之间的联系是神经系统的一个特点。可以将脑与另一个关键器官——肝进行比较。像脑一样,肝有三磅重并有左右两个肝叶。但与神经组织相比,肝组织分化得更少,同质性更高。肝的功能损伤与伤害的程度成正比,但很少与损伤的位置有关。

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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