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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心是创意的来源

2020年6月6日  来源:重新认识学习 作者:凯茜·戴维森 提供人:xionghao59......

我们的时代可能会因分心和多任务而充满烦扰,但是我相信这些由来已久的担心总是伴随着新的力量产生,新技术让我们意识到一些以前没有看到的习惯、模式或过程。我不相信我们现在的时代比其他时代更容易令人分心。因为我们正处于一个转型的时期,在巨大的社会和技术变革中,我们体验到了新旧之间的冲突,这个冲突把我们暴露在了自己的注意模式之下,而这些模式以往都是隐藏在我们注意不到的地方的。

当前对多任务处理的关注也引出了一系列潜藏的问题:是否存在所谓的单任务?我们是否真的擅长单任务?还是说,在经受了100多年的学校教育和传统工作场所对理想化注意模式的强化后,我们开始自认为擅长单任务?人类是否正在经历一些与之前不同的东西?进一步的问题是:所有人是否真的在体验相同的东西?回到我们在本书中曾以多种方式谈过的问题,我们对同一任务体验的差异有多少?每个人是否在不同的情况下以不同的方式经历了关注、分心和多任务处理?

对于以上问题,从某种角度我们都可以回答:是的。信息超载和工作日延长真实存在。我们还没有完全征服或消灭8小时工作制,但工作时间的压力对我们的健康和长期的工作效率来说均有害。之所以我们在工作上付出额外时间并感到压力,是因为我们没有将生活中的新技术流程化,例如发展通用的邮件协定来帮助我们做出低阶决策,就像规范一样。没有理由让你在一道菜上使用一把叉子,而在另一道菜上要换用另一把不同的叉子,但是有这样一组规则存在就意味着你不必每次碰到这个问题都要再次思考。有时候多任务处理让我们痛苦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数字时代正确的“叉子”。互联网仍然在其发展的青春期。我们总会找到这些规则,但是在此之前,我们也会感到压力。

多任务处理本身没有内在、生理性的危害,脑科学已证实,但我们的思想没有跟上。由于新的关于注意神经科学的信息出现,一些心理学家再次拿出了泰勒式的计时器,这次不是测量任务完成的时间,而是关于多任务处理和新的注意问题。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的心理学家乔纳森·斯库勒(Jonathan Schooler)让志愿者阅读一本很冗长的书,比如《战争与和平》,如果他们的思维开始漫游就按一下键。7即使志愿者知道自己在进行注意力的测试,但大约从15分钟开始,他们的注意焦点就从安德烈和其他博尔孔斯基公爵家族成员身上转移开。8斯库勒正在研究元意识,即我们思维漫游方式与我们对思维漫游过程的认识之间的差异。广泛存在的对多任务处理的担心造成了这种差异。这又是一个大猩猩的实验:只关注于多任务的坏处,并且认为这就是全部。

即使是那些担心多任务处理坏处的人也经常将自己评价为非常高产的人,尽管他们也同时操作多个任务。在同样的测试中,他们在担心每个进入工作场所的人都会面临的分心。这其实完全不奇怪,因为我们通常很难评估自己。另一方面,当这些测试是用来揭示他们为之分心的东西时,他们就高估了这种干扰的消极作用,夸大了其影响和持续的时间。9

在另一个由斯坦福大学社会学家克里福德·纳斯(Clifford Nass)所领导的研究中发现,即使最顽强的多任务处理者在进行多任务处理时也比那些一次只集中于一件事情的人要差。这听起来正中媒体下怀。但是这个研究本身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结论,为这个问题留下了其他的可能性。研究者们总结说:“重度的媒体多任务处理者在任务转换能力上表现更差,似乎是由于他们对无关干扰信息过滤的能力下降。”任务转换就是,多任务处理者将一个任务中的知识转换到他们正在进行的另一个任务之中。这让他们成为更差的多任务处理者还是更好的?我们不正是想把一个情境中的信息应用到另一个情境之中吗?可能“过滤干扰信息能力的下降”正是一种新风格的心理混合应用,帮助一个人成为更好的多任务处理者。在测试以外的真实生活中,正是你对分心刺激的易感性让你倾向于转移到另一个任务,然后隔一段时间后,再转移回来或转到其他任务上去。但是如果在所有转换中,我们不仅仅是在遗忘,而是能够创造出新的、混合的关于我们学什么的认知地图呢?这不正是重新认识学习吗?尤其在互联网产生之后,更需要多任务间的转换。

在心理学测试中,你是没有意志力的。一些一闪而过的东西分散你的注意,然后其他东西再次分散它。但是这种结构化、实验性的分心与我们现在在互联网上的操作方式有什么关系呢?选择保持在一个网页上或点开一个新的网址正是定义一个熟练上网者的核心。实验者在论文中提到,他们使用老的学校测试来测试新的多任务处理者,这种测试在心理学领域叫“刺激依赖型注意”或外界干扰。但是多任务处理不仅仅来自外界的打断。有时注意力被一条短信从正在进行的项目上转移开,有时我们只是跟随自己的好奇心来看看这些网址点开后有什么,还有时我们同时聊天和打字,就像IBM的跨国电话会议中员工们熟练使用语音的同时还可以进行文字交流。IBM员工“过滤无关干扰信息的能力下降”使他们能够在听和说的同时进行文字输入式聊天。成功的多任务处理者知道如何在需要的时候把信息在多任务之间进行转换。多任务处理有多种形式、多种情境,每个人操作的方式都不同,也取决于多种因素。当你还在认真思考“多任务者并不擅长多任务处理”这条新闻时,它早已没有意义了。

斯坦福大学的研究者们同样怀疑和担心他们可能在使用旧的工具和概念来测试一些新事物和与世界进行互动的新方式。他们的总结中还写道:“未来可能出现与高级认知相关的测试能揭示出媒体多任务的好处,或者能揭示那些多任务处理者除认知控制之外的技能。”10媒体在报道的时候没有提供看待这些结果的其他方式,因为媒体本身就被有关注意力的旧观点蒙蔽双眼。

我认为这个研究中最重要的发现不是多任务处理者分配注意的方式更差,而是他们以不同于常规的方式分配注意。如果经常进行多任务处理的人很难忽略其他任务带来的信息,那么这些信息是否真的无关?或者,多任务处理者正在创建不同的、相互联系的认知地图,是在对所有相关任务进行混合或者综合?这种混合可能是一种新的注意方式,一种与我们之前所倾向的不相关信息的认知序列很不同的方式?

如果我们看到的不是从一个任务到另一个任务分散注意的转换,而是一种混合了不同信息来源的新注意方式,那么我们在这种新注意形式中需要联合起来的就是大脑自己相互联结产生的能量。我们刚开始用创造性的、自生的、多方面的方式来审视那些测试内容。就像我们可以通过跑步机数据测试自己跑步的能力一样,一项测试的关键在于使用统一的度量和达到标准化。

新的脑科学研究成果帮助我们以新方式对旧的注意问题发问。我们学习什么东西对多任务处理有用?我们要锻炼的新肌肉是什么?我们正在塑造的是什么新神经环路,正在削减的是什么旧环路?我们正在创建什么样的未预期模式?我们如何才能在合作式的多任务处理中帮助他人?

我们现在知道,在梦境中,正如在虚拟世界和数字空间中一样,身体叙事和其他传统的线性叙事规则都不适用。在没有边界的思维漫游中,我们对创新的解决方案保持开放,这些解决方案可能会在我们集中思维时因为其不现实性而被排除掉。灵感(inspiration)的拉丁文意思是“吸入”(insprirare)。如果我们把新的数字思维方式看作多灵感的,而不是多任务的,是打破常规的创新思维模式,将会发生什么呢?在无数突破智力的例子中,我们看到一些看似随机的联系、一些联想相关的思考及一些真相大白前的分心。我们会发现,分心就是创新的核心,正如掉到牛顿头上的苹果。

剑桥大学的神经科学家亚历克莎·莫科姆(Alexa M. Morcom)和保罗·弗莱彻(Paul C. Fletcher)已经开始用这种逻辑思考了,他们认为是时候打破集中注意力与分心之间的界限了。通过检验神经工作的过程,他们揭示了大脑并不是一直重复一种模式的真相。即使老师或工作要求进行这样的重复,你的大脑仍然会通过一些好玩的方式把自己从这种重复中摆脱。大脑就像一个小孩找到新的去学校的路线来避开无聊老路,小孩会说:为什么每天都走同样的老路?有时候这条老路的确是更加有效的路,但你就是想要稍微将路线变得复杂一点。大脑天生好奇,它不断进行高效地自我探索,特别是当个人经历丰富的时候。11

莫科姆和弗莱彻总结说,对神经网络来说,没有单任务。他们认为大脑每一个区域都不只有唯一的功能,每一次集中注意力的过程都不是单线的,没有一种注意形式是无缝的和持续的。很显然,神经元讨厌无聊。思维总是从任务中溜走,是因为思维的任务就是漫游。

我们需要更多地鼓励思维漫游,这可能有助于在全球化、多媒体时代中更好地完成工作任务。让大脑困惑的东西也让大脑开心,让大脑不解的东西也让大脑充满生机,不同种类的东西混合则让大脑充满能量。总而言之,那些让大脑惊奇的东西也让大脑学习。差异、干扰或迷失都可能在工作场所中为我们增加启发性的灵感、创造力和高效的力量。

神经科学家丹尼尔·列维京说:“惊奇是大脑的一个适应性策略,表明我们对世界的认知与真实情况存在差距。当我们未能预测到时才觉得事情是令人惊奇的。惊奇给人们一个机会去改进大脑的预测系统。”12他的话太正确了。我也正想说,泰勒式的历史和传统让我们焦虑地担心在一个工作结构正在发生变化的时代、一个不可避免地感到惊奇的时代所失去的东西。

正如所有神经塑造的过程一样,神经元是会削减的,因此有可能因为我们开始使用新的注意模式,旧的就会丧失。但问题是,旧的模式重要吗?如果它们重要的话,我们需要培养什么样的制度性结构和个人行为来把旧模式保留下来?一些人担心“年轻一代”不再能够阅读长篇小说,但我却想到了那些午夜还在玩电子游戏的孩子们,在书店门口排队买《哈利·波特》的场景。

我们需要把旧的价值从怀旧中清除,将长时间所尊崇的传统与那些技术变化带来的对全人类得失的担忧区分开。如果年轻人不为多任务处理所干扰,那可能是长期练习的原因。你做某件事情次数越多,越可能变成下意识的行为。一旦形成下意识的行为,它将不再被当作是一项任务,而是一个你可以在它之上建立新东西的平台。但是我们每个人在这方面的能力是存在巨大差异的。大部分人不认为驾车的同时听广播是多任务处理,但是在1930年摩托罗拉将第一台广播安装在车上时,它确实是多任务处理。媒体专家琳达·斯通(Linda Stone)提出了一个短语叫“连续性的部分注意”(continuous partial attention),用来描述我们在上网的同时还可以兼顾四周的状态。13我们需要将“连续的部分注意”看作数字时代的生存技能,而不是一个注意的问题或缺憾。

通常,我们的注意都是连续的或部分的,直到我们被一些东西所吸引而把其他东西都屏蔽在外。这种专注且连续的全神贯注是非常稀少,也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这正是我们会忽略大猩猩及其他事物的时候。注意盲视告诉我们,20世纪高产的理想形式是对一个任务保持单一、中心化的定向关注,这对于你所专注的任务是非常有效的,但是它导致了对其他重要信息的忽略,而这些信息也是我们需要看到的。

在全球化、多样化和充满互动的世界中,所有事物都有另一面,“连续的部分注意”可能不仅是一种生活状态,也是在复杂世界中用来导航的重要工具。如果可以通过与那些看到被我们错过的信息的人组队,来弥补部分注意的缺憾,我们就有机会成功地看到事物的另一面,甚至更多面。我非常喜欢一句日本的谚语:“事物的反面也有其反面”。在一个多样的、相互联结和不断变化的世界中,分心并不是成功的障碍,反而是成功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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