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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点综述

2020年6月26日  来源:工匠哲学 作者:马修·克劳福德 提供人:xiezi96......

在思考注意力的过程中,我们必须通过认知延展的概念重新思考自我的边界。作为会使用工具和假肢的具身存在,世界通过其可供性展现在我们面前。这是我们行动的世界,而不仅仅是观察的世界。当我们获得新技能时,我们看待的世界便会有所不同。

我们也思考了他人如何从根本上在我们的意识中起作用,调节我们的感知,即便是对筷子和颜色均匀的墙面这样简单的物品,我们的感知也会受到影响。在很大程度上,我们听说过事物,才能知晓事物。事物透过社会规范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表明我们的认知装置是完全遵循传统的。因此我们不得不问一声,那个性呢?如何才能实现个性?因为正是个性决定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之处,人可能会在自己的人生经历上得出更加深入的理解。

我们发现作为获取知识的教条,个人主义在某种政治环境下出现,在启蒙运动时,它带有争论的意图,试图将我们从权威中解放出来。但是,启蒙者将完全自我责任作为知识基础,这似乎与我们所了解的社会性质互不兼容。因此,我们必须要问一声,是否可能对个性有不同的理解?不再将它立足于个人主义的基础上?在黑格尔的帮助下,我认为正是通过与他人相互碰撞,不管是冲突还是合作,我们才更加了解世界和自己,并且能够开始获得判断独立。

但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是具体的他人。借由他人,我们能够区别自己,不是普遍、抽象的公众代表。但在以摆脱权威,实现解放为基础的大众民主社会中,这种抽象化似乎是发展趋势。克尔凯郭尔告诉我们在个性化的那一瞬间,反抗若没有对先前的崇敬为基础,是不可能实现的。他认为人类处境正在走向扁平化,我们会对优越性感到尴尬,因而不可能实现反抗。

启蒙运动中的自我责任似乎是自我破坏,导致了一个以第三人视角看待的理想自我。这有助于我们理解早期的社会调查为何如此吸引人,比如《金赛性学报告》,将我们划入不同的勾选方框,特别老练和世故,视自己为代表;也能理解当前的“网络”心态,我们不渴望获取判断独立,反而希望加入“群体智慧”之中。按照托克维尔的逻辑,主权个体成了统计学上的自我。

最后,我们探讨了在传统牢固的文化夹具下,如何培养实践群体实现真正的独立,尽管这从来都不能够保证。这种可能性根本上是恢复我们一路受到的教育:首先是服从老师的权威,师徒制和制琴的工艺传统都是如此。

显然,我们并非一直都只是狭隘地关注注意力这一个话题。要理解我们目前的注意力危机,需要更广泛地探究文化力量和产生这种危机的自我理解。在本书的研究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些与担忧注意力分散有关的方面,现在让我们整合在一起。

我们知道启蒙运动留下的自治论,已经成为文化本能反应沿袭下来,使我们不再那么激烈地对各种操纵我们注意力的方式做出回应。这在机器赌博的例子中最为清晰,我们发现博彩业及其捍卫者依靠主权自我的概念,预先阻止批判和管理,将“设计致瘾”当作社会工程项目推进。

论据的政治线索也出现在我们对于助推的讨论中。自由意志主义者反对受到政府的助推,其基础是自治概念,认为个人偏好表达了自我的真正核心,不容干涉。但是这种观点难以维持,因为事实上我们的偏好受到环境的高度影响。经过各种不同的“选择建筑师”的雕刻塑造,他们为了自身利益对我们的注意力加以引导。对自我采取绝对个人主义观点的自由意志主义者忽略了这一重要事实,并且难以实现所谓的捍卫自由。

我认为我们对于注意力公共区这一概念的理解大致就是:在分享我们既私人又公共的注意力资源时,担心公平正义。在发展心理学中,共同注意力出现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个体之间,他们参与一项共同的事业,比如孩子与照料人一起玩积木,或者至少处于共享的实践情境中,他们在精神上都身处其中并且意识到对方的存在。共同注意力有其自然规模,可能与实地共存的限制有关。它是自然有机出现的。有时是偶然的,比如两个陌生人碰巧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突然晕倒的人,必须决定采取何种措施;或者一个人可能刻意为一段时间的共同注意力而献身,例如演唱会,就是将人们聚集在一起,关注值得的事物。无论在哪一种情况下,人都不会认为自己是加工设计的对象,不认为只是因为自己在共享空间中出现,使得注意力被占用。

共同注意力是一种我们拥有的真实体验。对比之下,注意力公共区更宜理解为纯粹的负面原则,可以从环保人士提出的预防原则类推。我们要意识到注意力公共区不是要使它发生,而是不应破坏它;要意识到正是有了某种可贵的不存在,才创造了私人的沉思空间,才能自然地实现共同注意力,才使城市中更可能充满真实的人类沟通。

这可以归结为:请不要在购物商场的每一个角落安装扬声器,即便是在户外区域。请不要让大学棒球比赛每一回合中间都充斥着雷鸣般的喝彩声。请让我关闭出租车后座的显示屏幕。请让酒吧中有一个角落不闪烁百威淡啤的广告,因为我已经在酒吧里了。我希望那些身处特定职位人,如大楼管理员、商业地产开发商和室内设计师等,能理解注意力公共区这一概念。这里提出一项不成熟的建议:背景音乐是否应该是选择性采用,而不是选择性不采用?每隔20分钟,房间里的某人必须刻意按下按钮继续音乐,借此主动确认:“是的!我们想听点儿情绪摇滚!”

我们也获得了令人鼓舞的东西。能力的不断提升带给我们快乐的感觉。像厨师那样井然有序,或者通过摩托车轮胎的接地面感受到人的意识,似乎展示了骄人的人类表现中关于情境化、具身特性的深层方面。突出这样的体验为我们提供了方向,帮助评估情感资本主义向我们提供的加工制造后的体验。

最后,我们对注意力情欲进行了调查研究,洞察了一个人可能会如何逃离华莱士所描述的孤独。在孤独中,他人只会妨碍我们的意志。与华莱士自己的立场相反,我认为并非通过我的精神需要自由地“建构意义”,以及大胆地将想象加之于他人,我才逃离了自我封闭,而是应该通过获取新的注意力目标,也就是提供能量来源的、我所热爱的事物。不需要将世界转变为我们理想中的样子,注意力的情欲性建议我们可以选择性地爱世界本身的样子,借此重新定位自己,并且参与到世界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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