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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它发生在你身上(3)

2020年7月11日  来源:政治动物——落后思维如何阻碍了明智决策 作者:[美]里克·申克曼 提供人:kangtao76......

5.

2011年,俄亥俄州共和党参议员罗伯·波特曼(Rob Portman)与妻子简(Jane)一起,和他们的儿子威尔(Will)进行了一场谈话。这场谈话与之前的家庭谈话都不同。威尔当时是耶鲁大学的大一新生,他告诉父母自己是同性恋。“他说自己已经知道了很长时间,”波特曼后来回忆道,“还说性取向不是他可以选择的东西。那只是他的一部分。简和我为他的诚实和勇气感到自豪。得知他是同性恋后,我们很吃惊,但我们知道,他仍然是以前的那个他。唯一的不同是,我们现在更加了解自己深爱的儿子了。”

参议员波特曼在那之前一直坚决反对同性婚姻。2011年,也就是他儿子对他坦白的那一年,数百名学生曾反对他在密歇根大学毕业典礼上发表的演讲,原因是他坚持认为,婚姻,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一种神圣联系”。但两年过后,在认真思考了儿子的性取向选择之后,参议员波特曼宣布自己改变了想法。现在他支持同性婚姻。为什么呢?因为忽然之间,同性恋政治与他有了个人联系。

当迪克·切尼(美国布什政府的副总统)知道女儿玛丽是同性恋时,也有了同样的转变。当布什政府出面支持一项将婚姻定义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协约的联邦法规时,切尼在电视上说,他本人认为,这个问题应该留给各个州来自行决定。当政治对你来说不再是新闻中看到的抽象的人物时,就会出现这样的观点转变。正如20世纪60年代的女权主义者所说的,个人的即政治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对于那些跟自己长得像、说话像、衣品像的人士更具同理心。我们天生更喜欢自己的群体。当一件坏事发生在我们群体中的某个人身上时,我们的反应比当一件坏事发生在我们群体之外的人身上时要敏感得多。因为前者与个人的联系更多。在一件影响自己群体的事情发生后,我们的反应是出于本能的。那是我们大脑的预设方式。

同理心在进化中更有利,是定义我们人类最关键的一种品质,也是群体合作的基础。我们越具有同理心,便越容易信任他人。而信任对于人类作为一个物种的成功而言是至关重要的。我们越信任他人,便越成功。一位经济学家已经证明,决定社会成功的关键品质就是社会成员发自内心地愿意互相信任。信任越多,人们之间进行的贸易往来便越多;人们之间进行的贸易越多,人们便越容易信任别人。这样就(又一次)形成了一种典型的良性循环。

正如科学家已经证明的,信任是我们大脑里的东西。大脑里的后叶催产素负责信任。当我们与他人建立某种关系时,后叶催产素让我们产生幸福的感觉。没有后叶催产素的话,我们会互相争吵。我们会时时刻刻都分泌很多睾丸素。而睾丸素较多的人通常将合作视为一项挑战,这就是睾丸素比女性多的男性在打架时更容易抓起枪的一个原因,也是年轻的男性比年老的男性更加暴力的原因:前者的睾丸素更多。那么,当一个男人结婚生子以后会怎样呢?他的睾丸素水平会大量下降,这能帮他成为一名更好的丈夫和父亲。

人类与黑猩猩之间最根本的区别与同理心相关。一个刚学走路的孩子可以跟随着一个成年人的目光,这是一项理解别人在想什么的重要技能,也是产生同理心的重要组成因素。但无论多大年纪的黑猩猩都没有这种能力,这不仅仅是因为人类婴儿比黑猩猩聪明得多。一项对比研究表明,两岁人类儿童和成年黑猩猩执行关键体力任务的能力差不多相同。在一项测试中,黑猩猩需要借助一种工具才能拿到远处的食物,它和儿童一样,很容易就做到了。他们在该项测试中都得了68分。但社交技能呢?儿童轻易就打败了黑猩猩。前者能够跟随着一个人的目光找到藏匿的食物,而后者却不能。在这项测试中,儿童得了74分,黑猩猩得了36分。

如果你现在去一个狩猎采集者部落,你会看到他们在各种情形之下所展现的同理心。和识人及现实判断力一样,我们的同理心也是与生俱来的。在现代世界中,我们的同理心在涉及影响数百万人议题的公共辩论中却短路了,经常不起作用。就算我们在电视上看到新闻,说某人即将因某项公共政策的变化而遭受不好的影响,除非该条新闻十分离奇,否则我们不可能设身处地地站在那个人的立场上思考。

亲眼看见一个人身处危险之中,与在视频新闻里看到这个人处在危险之中,是大不相同的。如果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人被殴打,你的本能会告诉你能帮就帮,并且你会感同身受。当那个受害人痛得直打滚时,你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如果感受不到的话,你可能会想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或许要去看一看心理医生了。你会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健全的人。接下来,再想象同样的情景,只不过这一次发生在电视上。你的感受一定会不一样,对吗?首先,你不需要被求助。其次,也是更为重要的,你不可能产生目睹时的那种感受。看新闻与亲历新闻是有区别的。

我写这本书时,每晚电视上都会播报叙利亚战争,有些画面十分恐怖,但在电视上看到这些画面与亲眼看到是不一样的。我们对正发生在眼前的事情的处理方式与在电视上看到的有着根本区别。我们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上一枚炸弹丢向城市,但要是亲身经历,我们就不得不放下饭碗。事实上,我们并不奢望自己对一则电视新闻的反应会跟亲身见证的事情一样。这也是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在电视上看到关于某个糟糕情形的新闻报道而感到难过,便去预约看精神病医生。亲眼看到恐怖的事情发生而无动于衷?那你肯定是哪儿出了问题。要是在电视上看到呢?请把盐和胡椒粉递给我,继续吃饭。

心理学家告诉我们,不管多么努力,我们实际上无法想象成为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研究表明,即使再努力,我们还是做不到。比如,你的主张是女性有选择人工流产的权利,但你还是想理解那些反对堕胎的人。于是,你开始认真思考从他们那里听来的所有观点。你这些努力最可能的结果是什么?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你会认为,反对堕胎的人们所持的观点很极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当试着想象理解别人的感受时,我们几乎一直会走极端。毕竟,当听说某件事时,脑袋里记住的都是一些极端观点。当支持堕胎与反对堕胎的两派人争吵时,他们一直都泾渭分明。所以,如果你想知道一个反对堕胎的人的想法时,你自然会想起那些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观点,即那些极端观点。荒谬的是,社会学家发现,我们越努力地理解别人的想法,越会加深原有的偏见。即使花费很多时间来思考反堕胎者的想法,我们对他们的理解也不会增多,而是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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