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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在网络节点上的图章(3)

2020年7月10日  来源:知识的边界 作者:(美)温伯格 提供人:kangtao76......

1991年,21岁的芬兰学生林纳斯·托瓦兹(Linus Torvalds)[193],在一个Usenet新闻组的讨论区里发了一个帖子,说他打算开始研发一种免费的操作系统。到2006年时,Linux已经成为了全球第二大操作系统(在微软Windows之后)。托瓦兹估计,全球有大约5 000名研发者参与了这个项目。16 Linux社区远非扁平化,但是它的层级体系的目的,是在保证软件质量可靠的同时,最大化地调动个体参与者的自主性。在1997年一篇在研发者中广为流传的论文中,埃里克·雷蒙德(Eric Raymond)[194]将企业开发软件的方式比作建立大教堂,而Linux的方式,则更像是一个“一个吵吵闹闹的不同议程和方法的市集。”17但是Linux市集有一个清楚的中心,那就是托瓦兹,身为一名受人敬重的工程师,他也会在涉及Linux的内核(kernel)的关键问题上作出决定。还有一个贡献者的网络,在做其他传统领导者会做的事情。18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和传统的分权方式无异。只不过参与者更像是自己主动投入,而不是被选进来。

的确,在诞生了一个叫做Debian[195]的Linux捆绑版本的社区中,其官方宪章写得很明白:“如果一个人,不愿意去完成授权给他或者委托给他的任务,那他也没有必要去做这件事。”19对社区内某些无赖成员——比如说,那些不遵守一致同意的质量保障规范的成员——权力仍然可以行使,从将他们公之于众,到收走他们登录的权利不等。而且,像网络上所有大规模的协作项目一样,Debian社区也拥有裁决争议的程序。虽然如此,这些程序也没有多少等级性,而更像是网络,其中的某些节点比其他更加地平等。领导力尽可能最广泛地分布在整个网络中。

有多广泛呢?Debian的确有一个领导者,每年通过选举选出。每位研发者都可以参加竞选,只要将自己的平台发布在网站上,然后参加一系列的在线辩论和问答环节。为了保护少数派以及避免社区在争议问题上陷入分裂,对领导者以及其他议题的投票遵循一个复杂的方式。领导者的权力受到了限制,而且领导者只能在没有任何其他人可以负责的议题上作出决策——这和层级模式大相径庭。规定领导者权力的界限,也是Debian持之以恒保持社区个体自主性最大化的努力的一部分。马修·欧内尔(Mathieu O’Neil)[196]在《网络首领:在线部落里的自主性和权威性》(Cyberchiefs: Autonomy and Authority in Online Tribes)一书中写道:“Debian是个复杂的体系,质量是其最高准则,由此而衍生出了很多限制。该如何保持这些限制,同时保持每个研发者的自主性和对差异的尊重,是Debian的核心问题。”20所以,一款软件被分成许多模块,“以一种微教堂(mini-cathedral)模式,赋予开发者对自己的程序包或者团队完全的行政掌控权力。”开发者也要遵循严格的规范,这样他们负责的模块才能轻松地整合进整个软件之中。Debian也要求社区成员不能匿名参与,而是要使用身份认证,因为只有那些赢得了同伴信任的人,才被允许接触到核心资源。这些核心资源十分关键,一旦出错,就可能摧毁整个软件项目。Debian在保证自己核心使命——创造高效的、可拓展的、强有力的、可信赖的创新性软件——的同时,也尽可能广泛地、平稳地将领导力和决策过程分散到整个社区之中。

这种分布式决策还可以走得更远。诺埃尔·迪科夫(Noel Dickover)是一名为美国国务院提供咨询的资深新媒体顾问。21

(他还是一名世界闻名的南瓜雕刻大师。)22迪科夫致力于将科技用于解决全球社会问题,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问题。传统的方式可以选择建立一个全球的非营利组织,资助软件开发者去解决问题。世界银行(World Bank)和美国国际开发总署(USAID)就是这么做的。但是,在迪科夫看来,那些赢得资助的人,都是擅长赢得资助的人,而这种技巧并不必然和不可思议的创造力以及多产的“黑客”(在软件术语中好的那一种意义上)有关。因此,迪科夫创立了一种“微生态系统”(micro-ecosystems)将地方社区的组织者与全世界各地的软件开发者联系起来。“我们没有选择传统的自上而下的方式:确定问题,如何解决,然后把钱给一些开发者;相反,我们选择了一种更加草根的方式,只有几个外部的参与者”,让他们作为这些联系的中间人,迪科夫解释道:“你赋权给地方上的人,让他们自己领头来做。你就使这个网络成为了他们的指导社区(mentoring community)。”

他举了一个这类项目的例子,就是危机公地网站(CrisisCommons.org)。这是他帮助建立的,也给了他很多启发。2010年海地地震之后,因为首都太子港(Port-au-Prince)的街道在地图上标注不全,阻碍了救援人员实施救援的努力。因此,开放式街道地图网站(OpenStreetMap.org)将海地的卫星图像贴到了自己的维基页面上。全世界的人,尤其是居住在国外的海地人,都开始在地图上增添街道名字。这幅地图,用迪科夫的话来说,在几个星期内就详细得“近乎疯狂”,也成为世界银行、联合国、美国南方司令部(US Southern Command)、美国海军陆战队(US Marine Corps)、美国海岸警卫队(the Coast Guard),以及“任何需要在这个城市出行的人”日常使用的工具。到第三周,世界银行就开始资助开放式街道地图的人员,让他们去培训海地当地人,教他们使用GPS设备以给地图增加更多的当地信息。

迪科夫希望这种伙伴关系——当地人与开发者的分布式网络之间的伙伴关系——能够更加常规化,不用再等到灾难发生才有所行动。于是,在美国国务院的赞助下,他开始在世界范围内组织 “科技营”(TechCamps)。比如,2010年年底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Santiago)举行的科技营期间,来自巴西和阿根廷的参加者表示,他们希望找到一种方式,能够聚合选举监察员收集到的数据,这样就可以对投票日期间的状况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他们撰写了一份“问题声明”,甚至还为解释这个问题制作了一段录像。科技营将这些材料交给了“做好事的黑客”(Random Hacks of Kindness),一个组织松散的程序开发者团体,它们提供资助,在周末举办“黑客松”(hackathon)活动来编写对社会有益的软件。结果,在内罗毕(Nairobi)举行的一次黑客日活动中,就诞生了一个选举监察系统,并在肯尼亚投入使用。而且,这个系统还会在南非和其他地方得到应用。迪科夫还计划在印度尼西亚、摩尔多瓦、立陶宛和印度举办更多的科技营活动。

看起来,迪科夫所做的事情,跟领导力、决策制定没有任何关系,但这恰恰是它能够极好例证两者的原因。迪科夫和他的同事们,正在创造一个网络,网络中包含了有需求的地区人士,以及有能力满足这些需求而且关心社会的黑客们。有关谁应该承担哪些项目,决策制定者是那些拥有地方性知识(local knowledge)的人——对问题最熟悉的当地人,以及对软件的可能性最熟悉的开发者。用这种方式作决策,高效而有效。它所以有效是因为它是一个网络。

然而,这里面也有很多关于领导力的传统因素。迪科夫和希瑟·布兰查德(Heather Blanchard)两人是危机公地的联合创始人,花费了大量时间用于组织活动和建立伙伴关系。迪科夫能够做成这些事,主要原因并非是因为他在美国国务院拥有职位。事实上,是危机公地取得的成功将他带进了美国国务院。迪科夫作为一个领导者的能力,来自于他围绕着自己的想法构建网络的能力。全球富有才华的黑客和当地的社会组织者所构成的生态,通过将领导力最大可能地分布到地面,而成功解决了一些迫切的难题。迪科夫、布兰查德,以及其他人,他们的领导力,只是通过将这种地面转变为一个网络来实现。

这和我们的知识策略所发生的变化有着密切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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