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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亚兽

2020年6月30日  来源:祖先的故事 作者:理查德·道金斯 提供人:huangtang13......

8 500万年前,在晚白垩世(Upper Cretaceous)的温室世界里,我们遇见了12号共祖,它大概是我们在2 500万代前的远祖。在这里,另一群朝圣者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之前在第11会合点,啮齿类和兔类的加入使我们的队伍突然壮大。但跟啮齿类和兔类比起来,这些新加入的朝圣者种类更加多样。热心的分类学家给它们起了一个共同的名字,劳亚兽总目,以表明它们共享的祖先源流,但实际上人们很少用这个名字,因为它包含的分支实在太过混杂了。啮齿类都长着突出的牙齿,在同样的身体设计基础上繁衍分化,大概是因为这种设计太好用了。所以“啮齿类”这个名字确实有着明确的意义,它将那些拥有许多共同点的动物联系起来。但“劳亚兽”这个名字用起来跟听起来一样别扭。它把很多不相干的哺乳动物归在一起,而这些动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朝圣之路上它们彼此相遇的时间先于它们和我们相遇的时间,而且它们最初都是来自那片古老的北方大陆,即劳亚古陆。

这些来自劳亚古陆的朝圣者是多么不同啊!它们有的会飞,有的会游,还有许多会奔跑,其中一半总是探着头紧张地张望,担心会被另一半吃掉。它们属于7个不同的目,包括鳞甲目(Pholidota,如穿山甲)、食肉目(如狗、猫、猎狗、熊、鼬、海豹等)、奇蹄目(Perissodactyla,如马、貘和犀牛)、鲸偶蹄目(Cetartiodactyla,如羚羊、鹿、牛、骆驼、猪、河马以及……哦,我们稍后再介绍这组动物当中那位让人惊讶的成员)、小翼手亚目(Microchiroptera,如小蝙蝠)和大翼手亚目(Megachiroptera,大蝙蝠)以及食虫目(如鼹鼠、刺猬和鼩鼱,但不包括象鼩或马岛猬,我们要等到第13会合点才会遇见它们)。

食肉目这名字让人不太舒服,毕竟它的意思只是食肉者而已,而吃肉这件事在动物界被独立“发明”了足有数百次。不是所有的食肉动物都属于食肉目,蜘蛛也是食肉动物,而长着蹄子的安氏中兽(Andrewsarchus)是恐龙灭绝以来体形最大的食肉者;也不是所有的食肉目动物都是食肉动物,想想温柔的大熊猫,它几乎只吃竹子。在哺乳动物内部,食肉目确实看起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单系群,即所有成员都是单一共祖的后代,而这位共祖可以跟它们归为一类。猫(也包括狮子、猎豹、剑齿虎)、犬(也包括狼、豺和南非野狗)、鼬及其同类、獴及其同类、熊(也包括大熊猫)、鬣狗、海豹、海狮以及海象,全都是劳亚兽总目食肉目的成员,全是同一位共祖的后代,而这位共祖也可以被归入同一个目。

食肉目动物必须跟它们的猎物竞速,对速度的要求把它们推向相似的进化路径也就不显得奇怪了。长腿有利于奔跑,而了不起的劳亚兽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各自以不同的方式为自己的腿增加了长度,征用了那些被人类隐藏于手掌(掌骨)或脚掌(跖骨)中的骨头。马的“管骨”(cannon-bone)其实是增大了的第三掌骨(或跖骨)跟两根纤细的赘骨(splint bone)融合在一起,而这两根赘骨是退化了的第二和第四掌骨(或跖骨)的残余。在羚羊或其他偶蹄动物中,管骨由第三和第四掌骨(或跖骨)融合而成。食肉动物同样延长了它们的掌骨和跖骨,不过跟马、牛等有蹄类不同的是,它们的五根骨头没有融合或消失,依然保持独立。

拉丁语unguis意为指甲,而ungulate(有蹄类)指的是用指甲——蹄子——行走的动物。不过,有蹄类的行走方式被重复“发明”了好几次,所以有蹄类更多是个描述性的名词,而非一个可靠的分类学名词。马、犀牛和貘是有奇数脚趾的有蹄动物,其中马只用中间的一个脚趾行走,犀牛和貘用的是中间的三个脚趾,跟进化早期的马以及今天某些返祖突变的马一样。拥有偶数脚趾的偶蹄类动物使用两个脚趾行走,即第三和第四趾。两趾的牛科和单趾的马科都能在南美洲找到跟自己相似但已灭绝的食草动物,与这些趋同进化的动物比起来,牛马之间的趋同进化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一类被称为滑距骨目(Litopterna)的动物像马一样独立“发现”了用单个中趾行走的习惯,而且比马还早。它们的腿骨跟马腿骨几乎完全一样。另一群属于南方有蹄目(Notoungulata)的南美食草动物独立“发现”了牛和羚羊的行走方式,即用第三和第四趾行走。在19世纪,这种惊人的相似性确实曾经欺骗了一位资深的阿根廷动物学家,使他误以为南美洲是许多哺乳动物大类群在进化上的温床,尤其是他相信滑距骨目动物是马的早期亲属(也许还怀着一些民族自豪感,以为他的祖国可能是这样一种高贵动物的摇篮)。

现在加入我们队伍的这些劳亚兽朝圣者,除了大型的有蹄类和食肉类,还包括一些小型动物。从各个角度看,蝙蝠都是一种非凡的动物。在所有现存的脊椎动物当中,唯有它们能与鸟类比赛飞行。不仅如此,它们还是令人敬佩的特技飞行者。蝙蝠有近千个物种,以物种数目论,它们超过了除啮齿目以外的所有其他哺乳动物目别。而且蝙蝠对声呐技术(即雷达的声波版本)的改进程度超过了其他任何动物类群,就连人类潜艇设计师也不例外[176]

另一个主要的小型劳亚兽类群是所谓的食虫动物(insectivore)。食虫目包括鼩鼱、鼹鼠、刺猬以及其他一些口鼻突出的小动物,它们的食物包括昆虫和一些小型陆生无脊椎动物,比如蠕虫、蛞蝓和蜈蚣。就像食肉目(Carnivora)和食肉动物(carnivore)的区别一样,我将以大写字母开头的Insectivora表示分类学上的食虫目,而用小写字母开头的insectivore表示食虫动物,后者可以指任何以昆虫为食的东西。所以穿山甲是食虫动物但不属于食虫目。鼹鼠属于食虫目,确实也以昆虫为食。我在前面说过,真遗憾早期的分类学家用了“食虫目”和“食肉目”这样的名字,这名字跟它们偏爱的食谱之间的关联并不紧密,而且动物对食物的要求往往并不严格。

跟狗、猫和熊这样的食肉目动物关系较近的是海豹、海狮和海象。我们将会在《海豹的故事》中讲到交配制度(mating system)。让我觉得海豹很有趣的还有另一个原因。它们朝着水生生物的方向改变自己的身体,但若以儒艮(dugong)[177]或鲸为参照的话,海豹大概只完成了一半改变。这提醒了我,还有另一类主要的劳亚兽类群有待介绍。让我们打开《河马的故事》,迎来一个真正的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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