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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猴

2020年6月30日  来源:祖先的故事 作者:理查德·道金斯 提供人:huangtang13......

第6会合点距今约4 000万年,这是我们遇见来自新世界的阔鼻“猴子们”的地方。在这里我们还会遇见6号共祖,它大概是我们300万代前的远祖,也是最早的类人猿。那时到处是茂密的热带森林,就连南极洲都有部分被绿色覆盖。尽管今天所有阔鼻猴都生活在中南美洲,但这次会合几乎可以肯定不是发生在那里。我的猜测是,第6会合点位于非洲某个地方。稍晚一些时候,一个规模不大的非洲灵长类种群不知怎的来到南美洲定居下来。这事不会发生得太晚,因为早在3 600万年前,今天的亚马孙河流域就已经有了松鼠大小的猴子,证据是2015年从秘鲁出土的猴子牙齿化石。而且令人满意的是,这些牙齿跟非洲略早些时候的化石很像。那时候两片大陆的距离比现在近,海平面也很低,也许曾暴露出一连串的岛屿,沿着这些岛屿就能从西非越过大海来到美洲。猴子可以乘着筏子在岛屿间迁徙,也许这之间曾存在过小片的红树林沼泽,既可以支撑生命,又可以充当临时的浮游岛。漂流虽然漫无目的,但当时的洋流是朝着正确的方向。作为另一个主要类群,啮齿类(hystricognath rodent)很可能是在同一时间来到南美的。无独有偶,它们很可能也来自非洲。实际上,它们的名字就来自非洲豪猪(Hystrix)。猴子们很可能是跟啮齿类动物沿着相同的岛链,乘着同样的洋流来到美洲的,尽管大概不是同一个筏子。

是否所有新世界灵长类都是同一位移民的后代?或者灵长类曾利用[130]这些岛链走廊进行了不止一次迁徙?什么样的证据才能证明多次移民的存在?就啮齿类而言,在非洲仍然有豪猪下目啮齿类的存在,包括非洲豪猪、鼹鼠、非洲岩鼠(dassie rat)和蔗鼠(cane rat)等,如果最后发现某些南美啮齿类跟某些非洲表亲关系更近(比如豪猪),而另一些南美啮齿类跟另一些非洲表亲更近(比如鼹鼠),那么这是很好的证据,表明啮齿类曾不止一次地迁往南美。然而事实却跟另一种观点较为一致,即啮齿类向南美扩散的事件只发生了一次,尽管这证据不是很强。同样,南美各种灵长类动物之间的关系比它们跟非洲灵长类的关系更近,这跟单次扩散假说是吻合的,但证据也同样不是很强。

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让我们重申,乘筏漂流迁徙的发生概率固然很低,但这远不足以成为质疑它曾经发生的理由。这听起来出人意料。在日常生活里,如果某件事的发生概率很小,一般来说这足以让我们认为它不会发生。问题在于,不论是猴子还是啮齿类或者别的什么生物,这种洲际迁徙只需要发生一次就足以引发重大的后果,而允许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如此漫长,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直觉所能把握的范围。一片漂浮的红树林载着一只怀孕的母猴抵达远方的陆地,在任何一个年头发生这么一件事的概率都微乎其微,也许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以人类经验来看,这听起来等同于不可能。但经过数百万年之后,这件事几乎成为无可避免的必然。它一旦发生,接下来就简单了。这只幸运的母猴会诞下一个家庭,然后发展成一个王朝,最后分化成新世界猴的各个物种。它只需要发生一次:伟大的事情始于微不足道的开端。

不管怎样,偶然的漂流迁徙并不像你可能以为的那样罕见。人们经常在水面浮料上看见小动物,甚至还不只是哺乳动物。绿鬣蜥(green iguana)体长通常有1米,有时甚至可达2米。我在这里引用一段由埃伦·肯斯基(Ellen J. Censky)等人写给《自然》(Nature)杂志的报告:

1995年10月4日,至少15只绿鬣蜥(Iguana iguana)出现在加勒比海安圭拉岛(Anguilla)的东海岸。这一物种之前不曾在这个岛上出现过。载着它们来到这里的是由一大堆浮木和连根拔起的树木组成的浮岛,其中一些树木长度超过30英尺(约9米),拥有硕大的根系。当地渔民说,整个浮岛规模庞大,整整两天时间里一直在往岸上堆积。他们报告称,在海岸以及浮木上都看见了绿鬣蜥的踪迹。

据猜测,这些绿鬣蜥本来在另一个岛屿的树上栖息,但飓风把这些树木连根拔起送进了大海。肇事者或者是飓风路易斯,它在9月4日到5日横扫东加勒比地区,或者是飓风玛丽莲,它发生在两周之后。这两场飓风都不曾袭击安圭拉岛。肯斯基和同事们随后在安圭拉岛以及离海岸半公里远的一个小岛上目击甚至捕获到绿鬣蜥。截至2014年,绿鬣蜥一直在当地繁衍生息。顺便一提,鬣蜥和其他蜥蜴们特别擅长占领世界各地的岛屿。鬣蜥甚至还出现在斐济和汤加,这可比西印度群岛远得多。

我忍不住想说,一旦你把这种“只要发生一次就够了”的逻辑扩展到生活中当的意外事件,就会发现它有多么让人不寒而栗。核威慑的本质,以及拥有核武器的唯一勉强合理的理由,便是对大规模报复的恐惧使得没人敢于冒险发动第一波攻击。可是发生误射的概率有多大?可能某个独裁者发了疯,可能某个计算机系统失灵了,可能威胁不断升级,超出了掌控。发生这种严重错误引发末日浩劫的概率有多大?也许在任何一个年头发生这种事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我对此更悲观一些,毕竟我们在1963年曾离毁灭如此之近[131]。未来的冲突会在哪里爆发?克什米尔?以色列?朝鲜?即便年均概率低至1%,考虑到我们所讨论的灾难的规模,100年不过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它只要发生一次就够了。

让我们回到更轻松的话题上——新世界猴。就像许多旧世界猴一样,除了能在树枝上四足行走,有些新世界猴也会像长臂猿一样悬吊甚至摆荡。所有新世界猴都长着尾巴,而蜘蛛猴、绒毛猴(woolly monkey)和吼猴的尾巴还善于抓握,挥舞自如,好似多了一只手臂。它们单凭尾巴就能开心地悬吊身体,或者用四肢和尾巴随意组合。蜘蛛猴尾巴末端并没有长着一只手,可你观察它的时候几乎要相信它们有这么一只无形的手[132]

新世界猴还包括一些善于在树上跳跃的物种,以及唯一的夜行性类人猿,即枭猴(owl monkey)。与猫头鹰和猫一样,枭猴也有硕大的眼睛,在所有猴子和猿类当中数它眼睛最大。倭狨(pygmy marmoset)跟睡鼠(dormouse)体形相仿,比其他所有类人猿都小。新世界猴中体形最大的是吼猴,可它不过跟大一点的长臂猿差不多。吼猴也像长臂猿一样善于利用手臂悬吊摆荡,而且非常吵闹,不过长臂猿听起来像是纽约市声嘶力竭的警笛,而一群吼猴凭着它们中空骨质的盒式共鸣器,叫起来就让人觉得仿佛有一整队看不见的喷气式飞机轰鸣着掠过树梢,令人毛骨悚然。碰巧吼猴有一个特别的故事要讲给我们这群旧世界猴听。故事是关于我们怎么看见色彩的,因为它们完全独立地得出了同样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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