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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增长与新陈代谢

2018年12月18日  来源:规模 作者:杰弗里·韦斯特 提供人:看见那......

12. 城市的增长与新陈代谢

贯穿本书始终的一个重要主题是,缺少了能量和资源的输入和转换,任何事物都无法增长。这是我在第4章中所阐释的定量理解生物系统增长的综合性理论的基础,无论这一系统是个体生物体还是群落。还记得我们最基本的观点是:生命体通过摄入食物,然后消化吸收,将能量代谢为可利用的形式,并在网络中运输和为细胞提供供给,其中一些细胞被分配用于修复和维护现有细胞,一些被用于替代死去的细胞,还有一些则被用于创造新的细胞,以增加总体生物量。这一顺序是所有增长的基本模式,无论是生物体、社区、城市、公司,还是经济的增长。粗略地讲,无论是细胞、人或者基础设施,输入的代谢能量和资源在总体维护和修复之间进行分配,包括取代现有的衰败实体,创造新的实体,以扩大系统的规模。

因此,可用于增长的能量只是供应能量的比率与需要能量用于维护的比率之间的差异。

在供给侧,生物体的代谢率与细胞数量呈亚线性比例变化关系(遵守源于网络约束的一般性3/4次幂规模法则),而需求则会按线性增长。因此,随着生物体体积的增长,需求最终将超过供给,因为线性比例变化的增长速度要超过亚线性比例变化,由此一来,能够用于增长的能量数量便会持续减少,最终降至0,导致增长停止。换句话说,增长停止是因为随着规模的增长,维护和供给比例变化的方式出现了错配。代谢率的亚线性比例变化以及相关的、源自优化网络表现的规模经济成为增长停止的原因,也是生物系统表现出第4章图4–6~图4–9所显示的S形增长曲线的原因。作为亚线性比例变化、规模经济和增长停止基础的同一网络机制也导致生物生命节奏随着规模的增长而系统性减缓,并最终终止。

现在,我想要把这一框架应用于社会机构的增长,首先我们从城市开始。由于这一框架的普遍性,它也可以很方便地延伸至公司和整个经济体,我将在第9章中就此进行阐释。正如第7章中所解释的,城市由两种元素组成:它们的物理基础设施——表现为建筑物、道路等,以及它们的社会经济动力学——表现为思想、创新、财富创造和社会资本等。二者都是网络系统,它们彼此之间紧密联系和相互依赖,因此相应的亚线性规模法则和超线性规模法则互为补充。按照亚线性规模法则,规模增长一倍,便会带来15%的节约;而按照超线性规模法则,规模增长一倍,增益便会增加15%。

城市的第一种组成元素——物理基础设施部分,与生物界十分相似,城市也因此被比喻为“生物体”。但正如我一直强调的,城市并不仅有物理性。因此,代谢率作为供给侧输入促进增长和支撑城市的概念必须得到扩充,要将社会经济活动涵盖在内。除了在城市中使用和产生的电、气、石油、水、物质、产品、人工制品以外,我们还必须加入财富、信息、思想和社会资本。在一个更加根本的层面上,无论是物理的还是社会经济的,所有这一切都受到能量供给的驱动和支持。除了建筑物供热、运输物质和人、生产产品、供给水电气之外,每一次交易、收获或损失的每一美元、每一个对话和会议、每一个电话和短信,每一个观点和每一个想法都必须得到能量的支撑。此外,正如食品必须代谢成为可用形式以供给细胞和支撑生命一样,输入的能量以及城市所吸收的资源也必须转换为可用的形式,用于供给、支持并促进社会经济活动的增长——财富创造、创新和提高生活品质等。伟大的城市学家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对此进行了最精彩的阐释:[13]

城市的主要功能是化力为形,化能量为文化,化死物为鲜活的艺术符号,化生物繁衍为社会创新。

这个特别的过程可以被想象为一座城市的社会新陈代谢,它能够将我们传统意义上从食物中获得的热量从每天2 000卡路里增至每天200万卡路里。从食物摄取中获得的真实能量只占一座城市总体消耗能量的一小部分,不足1%,这是我没有将其放在上述讨论的原因,尽管它明显是城市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似乎有些自相矛盾,因为我们在此前的论述中看到,食品企业是大多数城市内数量最多的企业类型,甚至超过了律师事务所。重点是,与食品相关的大量能量消耗并不是消化食品本身(每人每天2 000卡路里),而是在其整个供应链的生产、运输、配给、市场营销的过程中,贯穿着从农民到商店再到你家,最终被你吃掉的所有环节。

在考虑到一座城市的总体代谢的诸多不同来源时,我们不难发现,确定其数值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无论是用美元还是用卡路里来计算。在我看来,从来没有人细致地尝试过相关计算。[14]鉴于总体代谢对于城市和经济运转和增长的基础性作用,这种不细致令人惊讶。

除了需要搜集并分析许多不同活动的庞大数据外,还有一个问题是,究竟什么才能算作城市的社会新陈代谢的一部分,哪些是独立的来源?例如,我们是否应该将犯罪、警备、专利、建设、投资、研究的能量成本算作独立来源?由于这些活动之间明显存在重叠和相互联系,我们这么做是否存在重复计算?

然而,出于理解增长的目的,这一挑战能够通过标度理论的概念框架加以巧妙解决。关键在于,作为增长基础的社会新陈代谢的所有社会经济来源,包括财富创造和创新,都按照经典的超线性规模法则,其指数近似为1.15。由于所有的组成部分都按照这个幂律规模法则变化,一座城市的总体社会代谢率也必须呈类似的超线性比例变化,其指数也是1.15。这便是规模视角的美丽之处——我们不需要知道一座城市新陈代谢的具体个体来源是什么,便能够确定其增长曲线。原因在于,它们都通过构成城市生活的社会和基础设施网络相同的统一动力学相互联系、相互关联。

新陈代谢的超线性比例变化对于增长而言具有重要的影响。与生物学中的情形相对比,城市增长过程中所产生的代谢能量的供给速度超过维护城市的能量的需求速度。因此,随着城市规模变得越来越大,可用于增长的代谢能量,即社会代谢率与维护城市的需求之间的差异,也会持续增长。城市越大,增长速度越快,这是开放式指数级增长的典型预兆。一项数学分析证实,受到超线性比例变化驱动的增长确实快于指数级增长,事实上,它是呈超指数级增长的。

尽管增长方程式的概念和数学结构对于生物体、社会性昆虫群落和城市而言是相同的,但其后果是迥异的:在生物学中占据统治性地位的亚线性比例变化和规模经济会带来稳定的受限增长和生命节奏的放缓;而在社会经济活动中占据统治性地位的超线性比例变化和规模收益递增则会导致无限增长和生命节奏的加速。

社会网络所固有的连续性正反馈机制会使得社会连接得到加倍提高,超线性比例变化则会导致开放式的超指数级增长以及生命节奏的加速。在过去几百年间,随着城市数量的爆炸式增长,上述变化也在不断演变。图8–13~图8–18显示的是来自全球各地的一些例子,包括老牌大陆城市(伦敦)、新兴大陆城市(纽约、奥斯汀、加利福尼亚州的几个城市以及墨西哥城)、亚洲城市(孟买)。我在这里想要强调的重点是,受超线性比例变化驱动的增长方程式会得出一个数学公式,它的预测与这些图中所表现出来的一般性超指数级增长相一致。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伦敦和纽约都显示出了收缩和停滞的时期。我将在第10章中讨论这些影响,并讲述更大背景下的开放式增长,将其与创新循环和生命节奏加速的作用相联系,以及这些联系如何影响可持续性这一关键问题。

图8–13 印度孟买

图8–14 墨西哥城

图8–15 英国伦敦

图8–16 得克萨斯州奥斯汀

图8–17 纽约大都会区

图8–18 洛杉矶大都会区

图8–13~图8–18:全球各地不同城市的增长曲线,表明了开放式超指数级增长的普遍存在。按照顺序,这些城市分别是孟买、墨西哥城、伦敦、奥斯汀、纽约大都市区、洛杉矶大都市区。1850年前不存在可信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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