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克道德想象的壁垒
“依赖你的道德想象”，说起来容易。然而，实际上这是很难自发地完成的事，当你面临真正的压力时你可能都不会去进行道德想象。因此过程很重要，正如过程在评估净值、净结果时起的重要作用。为了唤醒你的道德想象，你必须采取两个步骤。第一个是，认识到做这件事要面临什么样的难题。第二个是，你和其他人一起主动地了解你的道德想象所提供的信息。
这些难题是什么，它们又有多严重呢？答案来自一个很令人意外的人：伟大的古典经济学家亚当·斯密。虽然他因为提出像“市场是无形的手”这样的基本经济原理而闻名，但斯密实际上是一位人文思想家。他最有名的著作是经济专著《国富论》（The Wealth of Nations），但是最能真实地反映斯密个人哲学修养的是他一个有关人类心理学的研究，名为《道德情操论》（The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 [1]
在其中一章里，斯密阐释了人们对遥远未来的灾难的典型反应。令人震惊的是，他在200多年前就能精确地描绘出，我们今天对于一个巨大的人类灾难在世界某处发生时的反应。斯密想象一场地震使一个亚洲国家中的很多人丧生，然后他概述了一下欧洲一些人的反应。他写道：“我想，某个欧洲人首先会对这些遭受了不幸的人表达他强烈的悲伤，他会为人类生命的脆弱感到悲伤，然后认为人类的劳动是虚荣无用的，因为它们能毁于一旦。” [2]
斯密告诉我们这种反应会持续几分钟，但是我们富有同情心的欧洲人接下来会做什么呢？斯密写道：“当所有这些美好的哲学评论结束，以及很好地表达过这些人文感知后，他就会继续自己的事业和追求自己的乐趣，就好像什么灾难都没发生一样安然自若地做自己的事。” [3] 亚当·斯密这个敏锐的人类状况观察家，他所展现给我们的是我们很熟悉的事情：道德想象会唤起对受灾国家的同情，然后这种同情会很快平息。
是什么令我们的道德想象如此脆弱、短暂？对于管理者来说，其中一个因素就是太忙了。实际上，管理者就像是在一个没有尽头的传送带上工作一样，这个传送带将一个又一个问题带给他们。有些很大，有些很小，许多都是凌乱复杂的，而大多数都是要快速解决的——因为这样你才能着手下一个问题。组织规则是另一个难题：通常，我们不真正地思考，而只是做熟悉的、经常被强调的或者能得到奖励的事。在凯西·汤姆森的案例中，标准做法就是将她的情况反馈给人事部。
令人非常惊讶的是，另一个难题是成功。几年前，一位主管回顾了一下自己在纽约的事业。当他开始起步的时候，他的薪水很低，那时他坐公交车上班。后来，他搬到了郊区，然后开车上班。在他事业达到顶峰的时候，他乘坐豪华轿车上班然后坐专属电梯去摩天大楼里属于他的办公室。他后来意识到，每次晋升都会让他离普通人的生活越来越远。每一步晋升都让他成为更有权力、更成功的人，但是也让他变得更像吹泡泡的孩子。
不幸的是，这些导致他道德想象的壁垒越来越坚实。这些壁垒不仅包括忙碌、规则和能麻醉人神经的成功，还有人性本身。他逐步演化成部落生物，在最浅显的层面上将“自己和他人”、内部人员和外部人员划清界限，遇到问题时会下意识地顾全自己。结果，他的道德想象被蒙蔽了。近几十年最有影响力的生物学家之一E.O.威尔逊曾写道：“现在可以从当代生物学的角度出发，我们血腥的人性是根深蒂固的，因为组别意识是造就我们的主要推动力。” [4] 这种趋势扭曲了我们的道德想象，这也可能是亚当·斯密想象欧洲人很快会从灾难中转移注意力的原因。
[1] Smith在The Wealth of Nations之前出版了The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他在去世的前几年再次提及了这本书。有关他成就的观点来自Gertrude Himmelfarb，The Roads to Modernity：The British，French，and American Enlightenments（New York：Vintage，2005），35.
[2] Adam Smith，The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2），229.
[3] 同上，157.
[4] E.O.Wilson，The Social Conquest of Earth（New York：Liveright Publishing Company，2013），6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