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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建设的架构

2025年1月1日  来源:政治秩序的起源:从前人类时代到法国大革命 作者: 提供人:gushang23......

为了投入战争,国家必须以愈益增大的规模动员资源。对资源的需求,导致更高水平的征税,想方设法将更多人口和社会资源纳入征税范围。财政资源的管理,促使国家官僚机构的扩大和机构的愈益合理化,以谋求最高效率。国家要有辽阔领土,以扩大税收基础;要有相邻领土,以达防御目的。政治异见会被敌人利用,因此有必要在整片领土上实施统一的行政管理。

欧洲的某些地区——日耳曼和东欧的一部分,还有像瑞士那样的地理隔离地区——没有面对早期的军事竞争,因此组织现代国家较晚。所有的其他强国——法国、西班牙、英国、荷兰、瑞典、俄罗斯、哈布斯堡帝国、波兰、匈牙利等——从15世纪以来,都面对军事开支和中央集权的需求。 [14]

欧洲历史此时的政治发展,体现在集权国家和抵抗团体之间的互动。如果抵抗团体单薄且组织不良,或被国家收买去帮助榨取他人的资源,那里就出现专制政府。如果抵抗团体组织良好,中央政府无法颐指气使,那里就出现较弱的专制政府。如果抵抗团体与国家不相上下,那里就出现负责制政府,他们坚持“无代表即不纳税”的原则:愿意提供实质性的资源,但一定要参与如何使用的决策。

斗争的结果不是国家与整个社会的双边权利争夺战。粗略而言,斗争牵涉四支力量:中央君主政府,高级贵族,更为广泛的士绅阶层(小地主、骑士和其他自由人),包括市民在内的第三等级(资产阶级的雏形)。占社会人口大多数的农民尚不是重要参与者,因为他们还没动员起来,还没成为代表自己利益的社会集团。

对国家集权的抵抗程度,取决于国家之外的三个群体——高级贵族、士绅、第三等级——能否合作,以对抗皇家权力。它也取决于每个群体所显示的内部凝聚力。最终,它还取决于国家本身的凝聚力和使命感。

在后续章节中,我将显示四个欧洲国家建设的结果,以及这些结果为何迥然不同的原因。这个分类覆盖了最为纷纭的案例,从最为代议的到最为专制的。它们是:

1.软弱的专制 :16世纪和17世纪的法国和西班牙君主政体,代表了新型的专制国家,在某些方面,比荷兰和英国更为集权,更为独裁。另一方面,它们仍不能完全支配社会上的强大精英,更重的税赋落到了最无力抵抗的阶层。它们的中央政府仍是家族的,事实上,其家族制的程度日益增长。


图1. 农业社会的政治权力

2.成功的专制 :俄罗斯君主政体收买贵族和士绅,使之变成完全依赖国家的服务阶层。能够这样做,部分原因在于三方都有共同利益,都想将农民绑在土地上,并向其征收最重的税赋。当时的政府仍是家族制的,但阻止不了俄罗斯君主对贵族阶层的恐吓和控制,其程度远远超过法国或西班牙国王所做的。

3.失败的寡头制 :匈牙利和波兰的贵族一开始就向国王权力施以宪法限制,导致后者一直软弱,无法构建现代国家。软弱的君主政体无法保护农民利益,以对抗贵族阶层的残酷剥削;也不能提取足够资源来建造国家机器,以抵御外来侵略。这两个国家都没建成非家族的现代政府。

4.负责制 政府 :最后,英国和丹麦发展出了稳定的法治和负责制政府,同时又建成能发起全民动员和防御的中央国家。英国如何发展议会制度,这是耳熟能详的故事。斯堪的纳维亚通过不同的政治进程,却获得同样结局。到19世纪末,一个成为自由派国家,另一个奠定了社会民主主义国家的基础。法律和负责制的原则早已深植人心。

除了上述这些,还有其他重要的变量和结局。荷兰共和国和瑞士联邦,代表了另一类通向负责制政府和法治的共和途径。普鲁士君主政体虽然没有负责制,却发展了法治和强大的现代国家。我无法一一介绍这些和其他边缘案例。重要的是弄清大致的相关条件,哪些支持负责制政府,哪些支持不同形式的专制主义。

[1]相关讨论,参见弗朗西斯·福山,《平等的进军》(The March of Equality),载《民主杂志》第11卷,第1期(2000年):11—17页。

[2]托克维尔详尽讨论了18世纪晚期法国思想变化所造成的影响,《旧制度与大革命》(The Old Regime and the Revolution )第1卷(芝加哥: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3册,第1章。

[3]Herbert Butterfield,《历史的辉格解释》(The Whig Interpretation of History )(伦敦:G. Bell出版社,1931年)。

[4]奥托·欣策(Otto Hintze),《奥托·欣策历史论文集》(The Historical Essays of Otto Hintze )(纽约:牛津大学出版社,1975年);查尔斯·蒂利,《强制、资本和欧洲国家,公元990—1990年》。蒂利更为展开的见解认为,战争和资本的互动才是欧洲国家形成的动力。

[5]Thomas Ertman,《利维坦的诞生》。

[6]Winfried Schulze,《“税收国家”的出现和巩固》(The Emergence and Consolidation of the“Tax State”),载Richard Bonney编,《经济制度与国家财政》(Economic Systems and State Finance )(纽约:牛津大学出版社,1995年),267页。

[7]Angus Maddison,《世界经济的增长和互动:现代化的根源》,21页。

[8]Winfried Schulze,《“税收国家”的出现和巩固》,269—270页。

[9]Winfried Schulze,《“税收国家”的出现和巩固》,268页。

[10]Marjolein’t Hart,《“税收国家”的出现和巩固》,载Richard Bonney编,《经济制度与国家财政》,282页。

[11]Philip T. Hoffman,《早期现代的法国,1450—1700年》(Early Modern France, 1450-1700 ),载Philip T. Hoffman和 Kathryn Norberg编,《财政危机、自由与代议政府》,282页。

[12] 有关西班牙军队组织的概述,参见Geoffrey Parker,《佛兰德斯军队与西班牙的道路,1567—1598年:低地国家战争中西班牙胜败的后勤》(The Army of Flanders and the Spanish Road,1567-1598: The Logistics of Spanish Victory and Defeat in the Low Countries’ Wars )(伦敦:剑桥大学出版社,1972年),21—41页。

[13]许田波是对欧洲和中国的国家建设作出明确比较的少数学者之一。她指出,这种差异是欧洲方法的主要弱点(许田波,《古代中国和早期现代欧洲的战争与国家形成》,32页和36页)。她还重复提到,欧洲人未能做到中国所实施的“自强”,但没有解释欧洲统治者为何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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