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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外部意见,我们更偏向内部意见

2020年9月10日  来源:思考,快与慢 作者:[美]丹尼尔·卡尼曼 提供人:jiaoqiao57......

比起外部意见,我们更偏向内部意见

在很久以前的那个周五,我们的课程专家对同一个问题作出了两种判断,并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结果。我们所说的“内部意见”是指包括希莫在内的所有人自发采取的对我们项目的未来进行预测的方法。我们注重具体环境,在各自的经历中寻找证据。我们有一个粗略的计划:知道要写多少章,了解已经完成的两章所用的时间。我们之中有些人会谨慎些,可能会在预测所用时间的基础上多加几个月,以免出现预测误差。

外推法是错误的。我们根据眼前的信息进行预测,但我们写出的前几章有可能比其他章节简单,而且在写那几章时,我们对这个项目的投入程度很可能正处于最高点。然而,最主要的问题在于我们没有考虑到由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Donald Rumsfeld)提出的著名观点:“未知的未知数。”那天,我们没能预见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会导致这个项目拖延这么久。离婚、生病、与官员的协调等事情导致工作一再延迟,这些事情都是意料之外的。这样的事情不仅会减慢教材的编写速度,还会导致任务在长时间内没有任何进展或进展非常缓慢。当然,对希莫知道的那几个团队来说,情况也是一样的。那些团队的成员清楚自己的项目是切实可行的,所以他们也想象不到各种事的发生会使他们历时7年才完成一个他们曾经认为可行性很强的项目,或者最终根本就没能完成任务。他们像我们一样,并不知道自己的胜算有多少。任何计划失败的原因都有很多,尽管大多数原因人们可能无法预见,但一个大项目中“某件事”出差错的概率却是很高的。

我向希莫提出的第二个问题将他的注意力从我们团队转移到了一些类似的团队上。他估测那些团队成功的基础比率是:40%的失败率和7~10年的完成时间。希莫的话虽然没有经过正式调查,也没有科学根据,却为基准预测奠定了合理的基础。如果你对一个事件的了解仅限于其所属类别,其他情况一概不知,此时作出的预测就是基准预测。正如前文所述,基准预测应该是进一步调整的锚定。如果你只知道某位女士住在纽约,却被问到她的身高的话,你的基准预测就是你对纽约女性平均身高的合理猜测。如果得到了与案例相关的特定信息,例如那位女士的儿子是他所在高中篮球队的首发中锋,你就会将预测转向一个合理的方向。希莫将我们团队与其他团队的对比说明,我们所作的预测较基准预测而言更糟糕,而基准预测已经是糟糕透顶了。

在我们的这个问题中,外部意见的预测有着出奇的准确性。然而,这种准确性只是侥幸产生的,并不能作为外部意见有效性的证据。关于外部意见有效性的论证是在一般理由下构建的:如果参考类别选择适当,外部意见就会给出预测的大致范围,我们的那个项目就是如此,这就表明内部预测与事实相去甚远。

对一个心理学家而言,希莫作出的两种判断的差异是令人诧异的。他头脑中有相应的知识,本应该能够估测出适当的数据,但他在最初估测时,却完全没有应用那部分知识。希莫由内部意见得出的预测并不是根据基准预测得到的判断。他并没有进行基准预测,他的预测只是基于我们所营造的特殊的努力氛围。正如汤姆实验中的受试者那样,希莫知道相关的基础比率,但却没想过应用它。

与希莫不同的是,我们其他人并没有外部意见的来源,也就不能作出合理的基准预测。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其他团队的信息作为自己预测的参考。我寻求外部意见的举动让所有人都颇为诧异,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内!这是一个常见模式:了解个别案例的人很少会认为他们有必要了解与这个案例同类别的其他案例。

当我们最终了解到这一外部意见时,却集体忽略了它。我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与解释“教授心理学是徒劳的”那个实验有相似之处。当他们在掌握很少信息(一个简短乏味的采访)的情况下对个别案例作出预测时,尼斯贝特和博吉达的学生完全忽略了他们刚刚了解到的全局解。当“苍白无力的”统计学信息与某个人对案例的印象相冲突时,这些信息总会被舍弃。在与内部意见的竞争中,外部意见丝毫没有取胜的机会。

偏向内部意见常带有道德的意味。我的堂兄是一位出色的律师。我曾经问过他一个与参考类别相关的问题:“被告赢得与这个案子类似的官司的可能性有多大?”他立马回答:“每一个案例都是独特的。”这位堂兄说这话时的眼神表明他当时肯定认为我的问题既不得体又很浅薄。特别强调案例的独特性在医学领域也很普遍,尽管证据型医学的最新进展指向其他方向,但案例独特性仍不可忽视。医学统计学和基准预测由医患间越来越频繁的交流催生而来。然而,医学界对外部意见依旧抱有矛盾情绪,因为整个医疗过程都由数据和清单主导,缺乏人情味。

规划谬误:过于乐观的计划随处可见〖贼吧Zei8。Com电子书下载:Zei8.com贼吧电子书〗

按照外部意见及最终结果来看,我们在当初的那个星期五午后所作的最初预测几乎是一种妄想。对下面这种说法我们也不会感到惊讶:对项目成果过于乐观的预测随处可见。我和阿莫斯创造了“规划谬误”这个新词来描述下列计划和预测:不切实际地接近理想状况(的计划和预测)。可通过参考类似案例的数据得到提高(的计划和预测)。

关于规划谬误的例子在个人、政府、企业的计划和预测行为中皆不鲜见。骇人的事例也不胜枚举。1997年7月,爱丁堡规划中的新苏格兰议会大楼预计的最高预算是4000万英镑。到了1999年6月,建楼的预算就变成了1.09亿英镑。2000年4月,规划者将“成本上限”修改为1.95亿英镑。到2001年11月,他们又将“最终成本”预估为2.41亿英镑。这个最终成本在2002年年末的时候又上涨了两次,成为2.946亿英镑。到2003年6月,预算又增加了3次,达到3.758亿英镑。这栋大楼最终在2004年建成,最终耗资约为4.31亿英镑。2005年的一项研究对1969~1998年全球范围内的铁路项目进行了检测。其中,超过90%的项目都高估了新线路的乘客数量。尽管这些乘客的差额曾被广而告之,这30年间对乘客数量预测的准确度却没有什么提高。设计者对新铁路项目的乘客量的平均高估率达106%,平均成本超支45%。尽管收集了越来越多的证据,那些专家却并没有利用这些证据。2002年,针对改造厨房的美国有房者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他们预估的厨房改造费用平均为18658美元,但实际上他们最后的平均花费是38769美元。

规划者与决策者的乐观心态并不是造成超支的唯一原因。厨房改造和武器系统的承包人都承认(尽管不是对他们的客户承认),他们都会通过扩充最初计划而获取最大利益。客户们无法想象他们的意愿会随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增多,而没能预测到这些情况的事实也恰好反映出这一点。如果他们制订一个较为现实的计划并严格按计划进行,最终就不会花掉这么多钱了。

最初预算的误差并不总是无知的。制订计划的人都希望自己的计划能得到上级和顾客的认可。通常也正是这种愿望的驱使,他们才制订出了不切实际的计划。他们这样做还因为仅仅由于超支或超时不太可能会导致项目被中途叫停。在这些例子中,避免规划谬误的最大责任落在了批准计划的决策者身上。如果这些决策者没有意识到外部意见的必要性,他们就会犯下规划谬误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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