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运气连续体在商界和投资领域的应用
由于体育运动的数据资料丰富，比赛的结果也相对稳定，所以我通过举体育运动方面的例子向大家展示如何通过第二、第三种方法确定活动在实力—运气连续体上的位置。将这两种方法应用在商界和投资领域，操作起来可没有那么容易。不过能在连续体上正确定位一项活动，对于我们做出正确决定大有裨益。
在公司里，员工做的事可以分成两大类：一类是重复性工作；一类则是需要反复摸索的工作。第一类工作按部就班地做就行，就好比汽车流水线上的工人，当汽车从流水线上传来，就安上特定的零部件。员工只要循规蹈矩地完成工作的每个步骤，就能达到工作目标。可见，重复性的工作主要是靠实力。
相反，需要反复摸索的工作就没有固定的方法了，员工要不断试验，找出可行的方法。比如确定公司的战略，开展广告宣传活动，或是组织一队人完成既定的项目。[21]这些任务中的运气因素就比较多，因果关系很难被发现，回归均值的概率增加，成功与否仍是未知数。
同样地，公司的运营也受实力和运气的影响。牛津大学的决策学教授托马斯·鲍威尔用一种新奇的等值研究找到了体育运动和商业的共通之处——运动队和公司的竞争力水平有高有低。鲍威尔考察了美国的20多个产业，并评估它们的财务业绩的等值度。之后，他对其他运动项目和其他竞争领域也作了财务业绩等值度评估（其他运动项目中有棒球、网球、篮球、足球、板球、曲棍球、长曲棍球、高尔夫；其他竞争领域有象棋、桥牌、斯诺克台球）。通过对比，鲍威尔发现其他运动项目、其他竞争领域和公司中的竞争力水平是等值的。鲍威尔最后总结道：“商业中的绩效分布和非商业领域的绩效分布在数据统计上并无二致。”我们已经知道体育运动中实力的影响很大，以此类推，实力在商业中也有很大影响，突出企业的竞争优势，影响企业的业绩情况。[22]
通常，研究者将企业的成功定义为获得持续稳定的高资产回报。企业的成功有一定的运气因素，所以我们有必要采用零模型方法估算出实力因素的比值。零模型模拟是运气因素100%时得出的结果。在第一章中，迈克尔·雷纳、艾哈迈德、安德鲁·亨德森的研究就采用过零模型方法。他们研究了1965～2005年的两万多家公司的运营模式，收集了超过23万份的企业资产回报观察报告。然后，他们对收集的资料进行细致的结构分析。这样就能有效区分实力和运气在公司成功中所起的作用。
上面研究的主要结论是“能长久运营良好，绝非仅仅靠好运垂青”。这暗示着企业的管理方式或实力是成功的主要原因。但是大家在高兴之余，不禁想找出所谓的成功秘诀——管理方式和实力。体育运动的实力很好观测（比如说棒球的击中率），而商业取得的高资产回报（即成功），其中的实力却难以定位。所以迈克尔·雷纳等人提醒大家，不要将公司的良好业绩简单归功于运气。[23]
投资是另一种通过梳理实力和运气的关系就能获利的行业。其中的实力指的是能长期超过标准普尔500指数，并取得资本收益的执行力。总体上讲，投资经理所做的投资是不可能超过标准普尔500指数，跑赢大盘的。市场回报和投资经理的总收益是相等的，因为投资经理提供服务是要收取一定的费用的，所以投资者的收益就会少于市场回报。
考察投资领域的研究者已经通过定位投资活动，回答了文章开始的三个问题。市场价格反映的是投资者间的相互作用。找出某一事件的因果关系在这一领域相当困难。几百年来，市场的繁荣和低靡不断更替，短期内根本没有什么简洁的方法预测市场走向。[24]
在投资领域被誉为“指数基金教父”的约翰·博格尔对20世纪90年代四个集团的共同基金排了名次，并调查了它们在21世纪的集团业绩，通过分析证明了：回归均值是推动投资领域的另一大力量。在20世纪90年代名列第四的共同基金轻而易举地将一般基金甩在后面，但之后却下跌了7.8%。而在20世纪90年代倒数第四的共同基金却在21世纪猛增7.8%。投资领域的此起彼伏、大涨大跌说明了运气因素的影响很大。[25]
投资领域回归均值的现象不仅蔓延到共同基金领域，而且向更广阔的领域挺近。回归均值的影响范围日渐扩大，现在已经跨越了地域的限制。无论是小资本公司还是大资本公司，无论是价值型投资还是成长型投资，无论是债券还是股票，都受到了影响。投资领域的每个角落都能看到它的身影。[26]
投资基金研究的最热门话题之一是“业绩持续性”，对可预测性的一种测量。评估业绩的持续性有一定的方法，但是持续性的长短和研究者考察的时间跨度有很大的关系。专业人员将共同资金收益进行调整，以维持市场资本的稳定、股票价值以及股票的增长势头，“业绩的持续性”就会相对下降。[27]
实力悖论能有效解释为何长期击败市场很难。1975年，全球领先的咨询机构格林威治合伙公司的经营合伙人查尔斯·艾里斯写了一篇名为《失败者的游戏》的文章。文中指出：“在过去30年，大量的专家教授加入投资管理行业，他们才华卓越、雄心勃勃，有意志有决心。但在这么激烈的竞争中，击败市场平均指数、跑赢大盘变得异乎艰难。”[28]几十年里，投资主体从个人变成了机构、组织。资深的投资者不断增加，实力方差日渐缩小，运气对投资成败的影响日益凸显。
当投资者的实力水平不分上下，经理人的收益就会减少。如果相对指数上升8个百分点，经理人的收益上升10个百分点，那么他能赢得两个百分点的收益。
1998年，投资界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皮特·伯恩斯坦读到了古尔德关于棒球界四成击中率不再的分析文章，备受启发。伯恩斯坦总结说，市场永远是向着高效率、高收益的方向前进，经理人必然会面临实力方差不断缩小的现实。从1960年到1997年，共同基金收益的标准方差呈缓慢稳定递减。不过到2004年，伯恩斯坦在重新统计数据时发现标准方差从20世纪90年代末的10%飙升到1999年的近20%。这意味着更多的大赢家、更多的大输家出现。伯恩斯坦最后预测投资界的“四成打击率”很快就会重现。
但是标准方差的这一变化持续期不长，是受到投资界的强烈波动才出现的。具体说来，1999年后大资本经理人将目标锁定在科技股，获得了很高的收益。在科技股泡沫破碎前，小资本经理人也赚了一笔。不过2004年，伯恩斯坦的论文发表后，标准方差重新回归到缩小趋势，这与伯恩斯坦之前的论文以及古尔德文章中的预测一致。[29]
投资经理短期的成功主要靠运气和全部靠运气，这两种说法是有很大差别的。研究表明，积极的管理者整体上的收益超过标准普尔指数，但是在上交一定的中介费后，他们的净收益就低于标准普尔指数了。[30]不过有些人（虽然只占众多投资者的很小一部分），还是能从中盈利。这反映出实力在投资界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所以说，投资领域，尤其是在短期内，运气要比实力的影响大。
图4-9展示了一些活动在实力—运气连续体上的位置。虽然无法精确定位，但是本章介绍的定量和定性方法也具有很好的指导性。需要着重指出的是，定位活动在我们做决策时的贡献要比准确定位活动更有价值。我们常犯的错误是，一项运气型的活动，我们偏偏采用了针对实力型活动的策略。
图4-9
各活动在实力—运气连续体上的位置
来源：作者分析
[1]如何在卡槽中完胜赌场的讨论见大卫·斯克兰斯基，大获成功（亨德森，美国内华达州：二加二出版社，2001），199-212页。
[2]麦克·狄克森，凯文·哈里根，若汪桑杜，卡伦·柯林斯和乔纳森·福格桑，当代多线视频卡槽机中看似胜利的损失，上瘾第105卷，第10期（2010.10）：1819-1824页。
[3]大卫·多诺霍、罗伯特·克里尼亚和马修·斯坎隆，耐心是种美德吗？长远评估回报的客观案例，投资组合管理期刊（2010年秋刊）：105-120页。
[4]当人们凭借直觉判断时这点就至关重要了。见埃里克·博纳博，不要相信你的直觉，哈佛商业评论，2003.5：116-123页；大卫·梅耶斯，直觉：直觉的能力和风险（纽黑文，美国康涅狄格州港市：耶鲁大学出版社，2002）。
[5]沃尔特·舒瓦特，从质量控制视角看统计学方法（1939，汇报；纽约：多佛，1985）。
[6]杨·胡恩·夸克和弗兰克·安巴力，六西格玛方法的好处、障碍和未来，技术创新第26卷，第5-6期（2006.5-2006.6）:707-715页。
[7]克里斯托弗·查布里斯和丹尼尔·西蒙斯，看不见的大猩猩和直觉欺骗我们的各种方式（纽约：皇冠出版社，2010），83页。
[8]菲利普·泰特罗克，专家政治判断：有多准，我们如何预知？（普林斯顿，新泽西：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2005）。丹·加德纳，未来谎言：为什么专家预测下期毫无价值的，而你可以做得更好（纽约：杜登出版社，2011）；丹·加德纳和菲利普·泰特罗克，克服内心对承认自己无知的抗拒，卡托研究所，2011.7。
[9]迈克尔·莫布森，三思而行：驾驭反直觉力（波士顿：哈佛商学院出版社，2009），101-118页。
[10]http://www.advancednflstats.com/2007/08/luck-ad-nfl-outcomes.html。
[11]《挑战星期天》是一部由奥利弗·斯通执导，阿尔·帕西诺为主演的美国电影，影片讲述了一个以橄榄球为中心的生活圈子的电影，描述的是威利看到自己对球队的重要性之后，他开始向教练托尼发出了挑战，对自己以前所受到冷遇进行报复的一段故事。——译者注
[12]威廉姆·特洛齐姆和詹姆斯·唐纳利，研究方式知识库第三版（梅森，比利时西佛兰德：原子狗，2008），80-81页；对于这一问题的热门讨论请见菲尔·伯恩鲍姆，为什么团队无法复制，棒球分析师，1989.2。
[13]参照维基百科，汤姆·泰格是运动统计分析上不明身份的专家的别名。他是《棒球分析师必读》的这本书的合著者。您可以在下面的网址找到关于方差和实力的讨论：http://www.insidethebook.com/ee/index.php/site/ article/true_talent_levels_for_sports_leagues/。对于将思维拓展到二项式模型之外见汤姆·泰格，米切尔·李奇曼和安德鲁·多芬，这本书：玩转棒球百分比（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波托马克图书出版社，2007），365-382页。
[14]美国职业篮球协会一共拥有30支球队，分属两个联盟东部联盟和西部联盟；而每个联盟各由三个赛区组成，每个赛区有五支球队。——译者注
[15]伊恩·史都华，游戏、设置、数学：解谜与谜团（米尼奥拉，纽约：多佛出版社，1989），15-30页。
[16]马丁·施密特和大卫·贝瑞，竞争平衡进化：日益增大的全球调查带来的影响，经济探究第41卷，第4期（2003.10）：692-704页；大卫·贝瑞、史黛丝·布鲁克、贝恩德·弗里克、阿术·芬恩及罗伯托·文森特·梅约尔，高个人群体的短缺：竞争不平衡和国家篮球协会，经济问题杂志第39卷，第4期（2005.12）：1029-1041页。
[17]现实中，职业运动员要比一般运动员高出大概四个以上的标准方差。人才分布的热门讨论和答疑，尽管职业运动员是从人才分布最右端遴选的，但是结果却平凡无奇，请见汤姆·泰格的文章，才能分布，网站http:// tangotiger.net/talent.html。
[18]马丁·施密特和大卫·贝瑞，人才筛选的密集度：美国棒球大联盟的进化，体育经济学杂志第6卷，第4期（2005.12）：412-419页。
[19]NBA球员身高统计请见网址www.basketball-reference.com。
[20]贝瑞、史黛丝·布鲁克、贝恩德·弗里克、阿术·芬恩和罗伯托·文森特·梅约尔，高个人群体的短缺，这一结论受到了挑战。见菲尔·伯恩鲍姆，“胜利的赌注”：问题对，答案错，数字解读第16卷，第2期（2006.5）：3-8页。伯恩鲍姆认为失衡反映了游戏的结构和玩家的组成。
[21]丹尼尔·平克，动力：激励我们的惊人真相（纽约：河源出版社，2009），29-32页。
[22]鲍威尔用基尼系数衡量平均性。基尼系数是意大利统计学家科拉多·基尼提出的，是收入分配不平均的一种衡量办法。0代表绝对公平，1代表绝对不公。鲍威尔发现美国公司平均的基尼系数为0.6，标准方差是0.24。他发现非工业领域的平均基尼系数为0.56，标准方差和工业领域的结果一样。见托马斯·鲍威尔，竞争公平方差，战略管理杂志第24卷，第1期（2003.1）:61-86页； 托马斯·鲍威尔和克里斯·劳埃德，竞争优势的一般理论：对鲍威尔的评论和延伸（2003），战略管理杂志第26卷，第4期（2005.4）：385-394页。
[23]安德鲁·亨德森、米歇尔·雷诺、蒙塔兹·艾哈迈德，大公司辉煌多久才能排除运气因素？拒绝被随机性愚弄，衡量可持续的优越表现的基准，战略管理期刊第33卷，第4期（2012.4）：387-406页。
[24]查尔斯·麦基，非同寻常的大众幻想与群众性癫狂（纽约：三河出版社，1995）。
[25]约翰·博格尔，共同基金常识：十周年全面更新的问题（霍博肯，新泽西：约翰威立国际出版公司，2010）。
[26]维纳·德·邦特和理查德·萨勒，反常现象：回归均值扫过华尔街，经济展望杂志第3卷，第1期（1989年冬刊）：189-202页。
[27]马克·格林布莱特和谢里丹·蒂特曼，共同基金业绩持续性，金融杂志第47卷，第5期（1992.12）：1977-1984页；达瑞尔·亨得里克斯，杰伊多·巴泰尔（Jayendu Patel）和里查德·杰克豪泽，共同基金中的热手效应：相对业绩的短期持续性，1974-1988，金融杂志第48卷，第1期（1993.3）：93-129页；斯蒂芬·布朗和威廉姆·高特兹曼，业绩持续性，金融杂志第50卷，第2期（1995.6）：679-698页；不同的观点请见马克·卡哈特，共同基金业绩持续性，金融杂志第52卷，第1期（1997.3）：57-82页；当调查者将基金回报归结为股票回报因素时，持续性就减弱了。这样就排除了管理者曝光这一因素的可能性。
[28]查尔斯·艾里斯，失败者的游戏，金融分析家杂志第31卷，第4期（1975.7-1975.8）:19-26页。
[29]彼得·伯恩斯坦，昔日的四成打击率球员哪里去了？金融分析家杂志第54卷，第6期（1998.11-1998.12）:6-14页；斯蒂芬·杰·古尔德，城市的胜利和悲哀：毕生对棒球的热情（纽约：诺顿出版社，2004）。
[30]罗斯·沃尔莫斯，共同基金业绩：对选股人才、方式、交易成本和花销的实证分解，金融杂志第55卷，第4期（2000.8）：1655-1695页；劳伦特、奥利维埃和罗斯·沃尔莫斯，共同基金业绩的错误发现：衡量运气在估算过的阿尔法中的分量，金融杂志第65卷，第1期（2010.2）：179-216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