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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君书——

2019年11月17日  来源:商君书 作者: 提供人:soucai22......
第二卷:说民第五
用善则民亲其亲,任奸则民亲其制。合而复者善也,别而规(“规”严本作“■”,今据四库全书本改正)者奸也。章善则过匿,任奸则罪诛。过匿则民胜法,罪诛则法胜民。民胜法,国乱;法胜民,兵强。故曰:以良民治,必乱至削;以奸民治,必治至强。
国以难攻,起一取十;国以易攻,起十(“十”严本作“一”,今据范钦本改)亡百。国好力,曰(“曰”严本作“日”,今据范钦本改。下同)以难攻;国好言,曰以易攻。民易为言,难为用。国法作民之所难,兵用民之所易,而以力攻者,起一得十。国法作民之所易,兵用民之所难,而以言攻者,出十亡(“亡”严本作“必”,今据范钦本改)百。
罚重,爵尊。赏轻,刑威。爵尊,上爱民。刑威,民死上。故兴国行罚则民利,用赏则上重。法详则刑繁,法繁(朱师辙曰“法繁”当作“法简”)则刑省。民治则乱,乱而治之,又乱。故治之于其治,则治;治之于其乱,则乱。民之情也治,其事也乱。故行刑,重其轻者,轻者不生,则重者无从至矣,此谓治之于其治也。行刑,重其重者,轻其轻者,轻者不止,则重者无从止矣,此谓治之于其乱也。故重轻,则刑去事成,国强;重重而轻轻,则刑至而事生,国削。

民勇,则赏之以其所欲。民怯,则杀之以其所恶。故怯民使之以刑,则勇。勇民使之以赏,则死。怯民勇,勇民死,国无敌者必王。民贫则弱国,富则淫,淫则有虱,有虱则弱。故贫者益之以刑,则富;富者损之以赏,则贫。治国之举,贵令贫者富,富者贫。贫者富,富者贫,国强,三官无虱。
国久强而无虱者必王。

刑生力,力生强,强生威,威生德。德生于刑。故刑多则赏重,赏少则刑重。民之有欲有恶也,欲有六淫,恶有四难。从六淫,国弱;行四难,兵强。故王者刑于九而赏出一。刑于九则六淫止,赏出一则四难行。六淫止则国无奸,四难行则兵无敌。民之所欲万,而利之所出一。民非一,则无以致欲,故作一。作一则力抟,力抟则强。强而用,重强。故能生力,能杀力,曰攻敌之国,必强。塞私道以穷其志,启一门以致其欲,使民必先行其所要(王时省曰“要”疑当作“恶”),然后致其所欲,故力多。力多而不用,则志穷;志穷,则有私;有私,则有弱。故能生力,不能杀力,曰自攻之国,必削。故曰:王者国不蓄力,家不积粟。国不蓄力,下用也;家不积粟,上藏也。

国治,断家王,断官强,断君弱。重轻,刑去。常官则治。省刑要保,赏不可倍也。有奸必告之,则民断于心。上令而民知所以应。器成于家,而行于官,则事断于家。故王者刑赏断于民心,器用断于家。治明则同,治暗则异;同则行,异则止;行则治,止则乱;治则家断,乱则君断。治国者贵下断。故以十里断者弱,以五里断者强。家断则有馀,故曰:日治者王。官断则不足,故曰:夜治者强。君断则乱,故曰:宿治者削。故有道之国,治不听君,民不从官。
凡世主之患,用兵者不量力,治草莱者不度地。故有地狭而民众者,民胜其地;地广而民少者,地胜其民。民胜其地,务开;地胜其民者,事徕。
开则行倍。民过地,则国功寡而兵力少。地过民,则山泽财物不为用。夫弃天物、遂民淫者,世主之务过也,而上下事之,故民众而兵弱,地大而大小。
故为国任地者,山林居什一,薮泽居什一,溪谷流水居什一,都邑蹊道居什四(俞樾曰“都邑蹊道”下有阙文,据《来民篇》可补为“都邑蹊道居什一,恶田居什一,良田居什四”。觉按:俞补“恶田居什一”当作“恶田居什二”),此先王之正律也。故为国分田数,小亩五百,足待一役,此地不任也。方土百里,出战卒万人者,数小也。此其垦田足以食其民,都邑遂路足以处其民,山林薮泽溪谷足以供其利,薮泽堤防足以畜,故兵出粮给而则有馀,兵休民作而畜长足。此所谓任地待役之律也。
今世主有地方数千里,食不足以待役实仓,而兵为邻敌。臣故为世主患之。夫地大而不垦者,与无地同;民众而不用者,与无民同。故为国之数,务在垦草;用兵之道,务在壹赏。私利塞于外,则民务属于农;属于农则朴;朴则畏令。私赏禁于下,则民力抟于敌;抟于敌则胜。奚以知其然也?夫民之情,朴则生劳而易力,穷则生知而权利;易力则轻死而乐用,权利则畏罚而易苦;易苦则地力尽,乐用则兵力尽。
夫治国者,能尽地力而致民死者,名与利交至。民之性:饥而求食,劳而求佚,苦则索乐,辱则求荣,此民之情也。民之求利,失礼之法;求名,失性之常。奚以论其然也?今夫盗贼上犯君上之所禁,而下失臣子之礼,故名辱而身危,犹不止者,利也。其上世之士,衣不暖肤,食不满肠,苦其志意,劳其四肢,伤其五脏,而益裕广耳,非生之常也,而为之者,名也。故曰:名利之所凑,则民道之。主操名利之柄,而能致功名者,数也。圣人审权以操柄,审数以使民。数者,臣主之术,而国之要也。故万乘失数而不危、臣主失术而不乱者,未之有也。今世主欲辟地治民而不审数,臣欲尽其事而不立术,故国有不服之民,主(“主”严本误作“生”,今据范钦本改正)有不令之臣。故圣人之为国也,入令民以属农,出令民以计战。夫农,民之所苦;而战,民之所危也。犯其所苦、行其所危者,计也。故民生则计利,死则虑名。名利之所出,不可不审也。利出于地,则民尽力;名出于战,则民致死。入使民尽力,则草不荒;出使民致死,则胜敌。胜敌而单不荒,富强之功,可坐而致也。
今则不然。世主之所以加务者,皆非国之急也。身有尧、舜之行,而功不及汤、武之略者,此执柄之罪也。臣请语其过。夫治国舍势而任说说(陶鸿庆曰上“说”字当作“谈”),则身修而功寡。故事《诗》、《书》谈说之士,则民游而轻其君;事处士,则民远而非其上;事勇士,则民竞而轻其禁;技艺之士用,则民剽而易徙;商贾之士佚且利,则民缘而议其上。故五民加于国用,则田荒而兵弱。谈说之士资在于口;处士资在于意;勇士资在于气;技艺之士资在于手;商贾之士资在于身。故天下一宅,而圜身资。民资重于身,而偏托势于外,挟重资,归偏家,尧、舜之所难也;故汤、武禁之,则功立而名成。圣人非能以世之所易胜其所难也;必以其所难胜其所易。
故民愚,则知可以胜之;世知,则力可以胜之。臣(王时省曰“臣”当为“民”字之误)愚,则易力而难巧;世巧,则易知而难力。故神农教耕,而王天下,师其知也。汤、武致强,而征诸侯,服其力也。今世巧而民淫,方效汤、武之时,而行神农之事,以随世禁,故千乘惑乱,此其所加务者过也。
故民愚,则知可以胜之;世知,则力可以胜之。臣(王时省曰“臣”当为“民”字之误)愚,则易力而难巧;世巧,则易知而难力。故神农教耕,而王天下,师其知也。汤、武致强,而征诸侯,服其力也。今世巧而民淫,方效汤、武之时,而行神农之事,以随世禁,故千乘惑乱,此其所加务者过也。
夫刑者所以夺禁邪也,而赏者所以助禁也。羞辱劳苦者,民之所恶也;显荣佚乐者,民之所务也。故其国刑不可恶,而爵禄不足务也,此亡国之兆也。刑人复漏,则小人辟淫而不苦刑,则侥幸于民上侥于民上以利求(高亨曰当作“则侥幸于上以求利”)。显荣之门不一,则君子事势以成名。小人不避其禁,故刑烦。君子不设其令,则罚行。刑烦而罚行者,国多奸,则富者不能守其财,而贫者不能事其业,田荒而国贫。田荒则民诈生,国贫则上匮赏。故圣人之为治也,刑人无国位,戮人无官任。刑人有列,则君子下其位;衣锦(王时省曰“衣锦”句上疑当有“戮人”二字)食肉,则小人冀其利。君子下其位,则羞功;小人冀其利,则伐奸。故刑戮者,所以止奸也;而官爵者,所以劝功也。今国立爵而民羞之,设刑而民乐之,此盖法术之患也。故君子操权一正以立术,立官贵爵以称之,论荣(简书曰“荣”字殆为“劳”字之误)举功以任之,则是上下之称平。上下之称平,则臣得尽其力,而主得专其柄。

开塞第七
天地设而民生之。当此之时也,民知其母而不知其父,其道亲亲而爱私。
亲亲则别,爱私则险。民众,而以别、险为务,则民乱。当此时也,民务胜而力征。务胜则争,力征则讼,讼而无正,则莫得其性也。故贤者立中正,设无私,而民说仁。当此时也,亲亲废,上贤立矣。凡仁者以爱利(严本无“利”字,今据范钦本补)为务,而贤者以相出为道。民众而无制,久而相出为道,则有乱。故圣人承之,作为土地货财男女之分。分定而无制,不可,故立禁。禁立而莫之司,不可,故立官。官设而莫之一,不可,故立君。既立君,则上贤废而贵贵立矣。然则上世亲亲而爱私,中世上贤而说仁,下世贵贵而尊宫。上贤者以道相出也,而立君者使贤无用也。亲亲者以私为道也,而中正者使私无行也。此三者非事相反也,民道弊而所重易也,世事变而行道异也。
故曰:王道有绳。夫王道一端,而臣道亦一端,所道则异,而所绳则一也。故曰:民愚,则知可以王;世知,则力可以王。民愚,则力有馀而知不足;世知,则巧有馀而力不足。民之生,不知则学,力尽而服。故神农教耕,而王天下,师其知也。汤、武致强,而征诸侯,服其力也。夫民愚,不怀知而问;世知,无馀力而服。故以王天下者并刑,力征诸侯者退德。
而王天下,师其知也。汤、武致强,而征诸侯,服其力也。夫民愚,不怀知而问;世知,无馀力而服。故以王天下者并刑,力征诸侯者退德。
今日愿启之以效。古之民朴以厚,今之民巧以伪。故效于古者,先德而治;效于今者,前刑而法。此俗之所惑也。今世之所谓义者,将立民之所好,而废其所恶;此其所谓不义者,将立民之所恶,而废其所乐也。二者名贸实易,不可不察也。立民之所乐,则民伤其所恶;立民之所恶,则民安其所乐。
何以知其然也?夫民忧则思,思则出度;乐则淫,淫则生佚。故以刑治则民威,民威则无奸,无奸则民安其所乐。以义教则民纵,民纵则乱,乱则民伤其所恶。吾所谓利(陶鸿庆曰“利”乃“刑”字之误)者,义之本也;而世所谓义者,暴之道也。夫正民者以其所恶,必终其所好;以其所好,必败其所恶。

治国刑多而赏少,故王者刑九而赏一,削国赏九而刑一。夫过有厚薄,则刑有轻重;善有大小,则赏有多少。此二者,世之常用也。刑加于罪所终,则奸不去;赏施于民所义,则过不止。刑不能去奸、而赏不能止过者,必乱。
故王者刑用于将过,则大邪不生;赏施于告奸,则细过不失。治民能使大邪不生,细过不失,则国治。国治必强。一国行之,境内独治。二国行之,兵则少寝。天下行之,至德复立。此吾以杀刑之反于德,而义合于暴也。
古者,民■生而群处,乱,故求有上也。然则天下之乐有上也,将以为治也。今有主而无法,其害与无主同;有法不胜其乱,与无(“无”严本作“不”,今据《艺文类聚》卷 52所引改)法同。天下不安无君,而乐胜其法,则举世以为惑也。夫利天下之民者莫大于治,而治莫康于立君,立君之道莫广于胜法,胜法之务莫急于去奸,去奸之本莫深于严刑。故王者以赏禁,以刑劝,求过不求善,藉刑以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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